也不像是血族。
它是一具干尸。
它的整个身体萎缩的只剩骨头,它并没有腐烂,而是如同埃及木乃伊一样保存完好,浑身呈现一种焦黑状态,就像生前是被火活活烧死了一样。
它所躺的是一口较大的棺材,它身边还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等着什么人一块儿躺进去。它看上去,随时都有可以重新坐起来——即使他已面目全非。
而他,正是血宿“阿波罗”。
这干尸的嘴巴竟是张开的,就像是在等待着后世为他注入生命之源。不巧正是鄙人。
“你们是从哪儿找到他的?”对此我的确十分好奇。更何况他将要得到的是我的血。
我打破了他们的沉默,有位着红衣的男性血族望向我,似乎是认真地审视了我一番,才笑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按理说,他的回答让人失望极了,而我听完后,却猛地一震。
他的声音……
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难道我记起来了?
但我的回忆没有任何改变。我仔细思索可依旧一片空白。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有一副亚洲面孔,我却想不起砸哪儿见过亚洲人。
他见了我的反应,表现出疑惑,收回来微笑。
“我们是不是见过?”我忍不住向他道。
他依旧一脸不解,最终摇摇头,“也许你看错了。”
我试图再回忆他的声音,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因为听着又忽然觉得这声音事实上陌生的很。
“他是卡玛利拉大法官,马尔斯.亚伯,你现在认识了。”
阿丽莎在身后向我作出了介绍,“他的位阶与长老们平等。”她顿了一顿,又说:“很快就位居你之下了。”
我一时没听明白,她再次将我推向血宿“阿波罗”时,我才反应过来。
阿丽莎点燃了一大片蜡烛,围绕着我的棺椁,对她来说只是一秒钟的事。
我被命令躺到棺材里去,相信我,和死人同睡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但是至少!至少是躺在旁边而不是躺在干尸上面!
“你们亏欠我!”我艰难地爬进棺材,一边还冲他们抱怨。
他们的确亏欠我,这是他们逼我干的。
会发生什么事?
这烧焦的干尸会复活?
天哪!他的眼睛在哪儿……
我皱着眉头躺在他旁边,不想再瞧他一眼。
“缪斯,请你坐起来。”
“好吧,刚才让我躺下去,现在又让我坐起来。”我直挺挺的坐立了起来。
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就好像要重生的是我。
灯光渐熄,只剩红色的烛光照应着吸血鬼惨淡的脸庞,他们的影子在温室的墙壁上静止了。
“我们得亲眼看着你咬破自己的手腕。”马尔斯.亚伯面无表情的立在血族之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正在进行的仪式。
越过他,我看到了拉塞尔.皮特,他也是面无表情的,但当我们的目光想触碰时,他的面色还是出现了一些变化,呆滞了几秒,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我露出尖牙,咬破了自己的手腕。伸到干尸的嘴巴上方,红色液体从伤口里涌出来,淌进他的嘴里。
我屏息而待,众人同是如此。
阿丽莎点了一盏炉香,白色烟雾旋旋萦绕,升到半空,她口中念念有词,想来应该是拉丁文咒语,旁侧有助手为她倒上一杯红酒,她取来刻有六芒星的仪式匕首,刺破自己的中指,往红酒杯里滴了几滴血液。
我看到她面前有一方台案,上头陈设的便是分别象征风、火、水、土的香炉、火烛、红酒、泥土,各盛在一张星盘上,朝向东南西北,中央放置一根鲜嫩的枝丫。
她拾起枝丫,在火烛上绕了几圈,朝向火元素方向,念了大段的拉丁文,火烛跳动了几下,枝丫的前端在红酒杯里轻点三次,阿丽莎将混有血液的红酒一饮而尽,朝水元素方向念了句咒语,至少我没看到什么异动,但阿丽莎朝前方深鞠一躬,随即向棺椁抛出一坯泥土,又用枝丫在香炉萦绕的烟雾上轻挥,并继续念诵拉丁文。
温室里不一会儿竟起了风,吸血鬼们在室内原本平静的影子也随摇曳的蜡烛不安地晃动起来,香炉的烟因着这风向四方散开,它的芬香也愈见强烈。
我回头去看血宿“阿波罗”,他还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而我却似乎因血液的流失而虚弱了不少,有一股自然的力量正围绕着我的伤口,使他不可愈合,我猜想是阿丽莎的咒语起了作用。
我在她的咒语声中昏昏欲睡,却不知是因为咒语还是因为自身。
我被关了好几天,缺乏食物也缺乏睡眠,此刻还将血液给我身边这具干尸,我看了它一眼。
只觉得它根本就是个无底深渊,就算几千个我把血给它喝,它也不可能复活的!
但我不能反抗。我无法反抗,我只能印着头皮死盯着这具干尸。
我此时对唤醒血宿已不抱任何希望了,我觉得我的血液快流尽了。
但他忠诚的后代们似乎乐此不疲。于棺椁前的所有血族俱匍匐在地。
“昔在、今在的主啊!
吾等恳求汝运用大权行使统治!
吾等恳求汝自混沌苏醒!
统治世界的时机已然成熟,
世间万物尽将归于黑暗王朝!”
我体力透支地向后倒去,耳畔传来的全是他们的祷词。
我醒来的时候夜色正浓,但不知是第几个夜晚。
我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睁眼即见用料上乘的帷幔,遮住了灯光,它使我在一觉睡醒时没有感觉到刺眼。
我坐起身来,环顾四处,发现我已然不是处于温室了,这里更不是我的房间。甚至不像是阿丽莎的宅邸。
我掀起轻盈的帷幔,发现屋里的装饰调子分外柔和,脚触地时踩到了舒适的波斯地毯,它比阿丽莎在杰克房间里铺的要珍贵许多,触感更是无可比拟。
正对着床的一面墙悬挂了一副描绘波旁王朝的油画,它立刻使我想到了哈昔新花园。但复古的桌椅和名贵的水晶灯即时向我证明了我不是处于哈昔新花园的某处。
我下了床,发现这间房很大,整体都仿佛镀上了一层暗黄色的柔光,使人倍感悦目。
在油画的右侧,有一块拉上窗帘的落地窗,打开它的一瞬间,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霍达尔帝国尽收眼底。灯火通明。
我看见了帝国图书大楼,阿丽莎的宅邸,墓地,及庄园外的房屋。
这是建立在大漠之上的帝国,却是比哈昔新花园更繁华的小世界。
各处都有亮光,近的通彻,远的微弱。
庄园外的大街上,人们欢歌劲舞——这些年轻的一代——他们在庆祝什么呢?
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以这样的视角往外看,我就正处于王宫的某一个房间。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血宿苏醒了吗?
我唤醒了血宿“阿波罗”吗?我盯着落地窗里的自己。
直到窗上出现了一个男性血族的影子。
他的金色眼眸凝重的看着我。
我被吓了一跳,仓惶向后退去,直叫到:“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