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你又有谁可盼,你随我来了这处,除我之外你又还认识谁?”如是为了花晚晴好,皇甫寻本想让她独自留在京城,虽这一去他会十分想她,然而叫她一并来了这处。严冬难熬,酷暑又盛,他心中总有些为她心疼,她是个姑娘家,远不比吃这份苦。况且,这儿举目四望已在没有她的亲人了。
“到时你便知道了。”
花晚晴卖乖地往皇甫寻怀中靠去,这男人,她以往从不敢幻想的尊贵的男子,为了她已放弃了他曾最想要的东西,将他怀中的宝座又唯独的只给了她。
她已没有什么可求的了,如今还不用她来养她,虽他忙时她会见不着他,她身边的确也没了亲人,但她却一点儿也不后悔。皇甫寻的脾气没有爹爹好,皇甫寻也不如爹爹般会做的吃的,尽管这一切都与她曾所希冀的那种美好不太一样,可花晚晴已十分感激皇甫寻如今给她的一切了。
“总之,我不会是在等他。”花晚晴挑眉故意说。
“他?哪个他?”
“你知道的呀!”
“易名扬?”皇甫寻抱紧花晚晴,趁着下人扭头之际,惩罚似地咬了她耳垂一口,痒得她噗噗直笑,“别笑,我是真的在意,只不过想他也不会出现在这儿,我知道是你又逗着我玩了。”
“听说……你知道我一直与外公外婆家书往来,信中不免会谈及过往的人与过往的事儿。”
“他已成你心中过往的人便好,反正你如今是在我手里,也是我的妻子,逃也逃不去了。”
“他们说易家夫人身子不好,如今已由他独自支撑易家之业,虽仍不能如夫人般得心应手,但渐渐也让易家恢复了元气。”皇甫寻嗯了一声,神色有些复杂,花晚晴半转过头,以掌心温暖着他略带冰霜的脸颊:“我知道你刻意不去打听他的消息,不过他想托我外婆对你说一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为易家所做的,他都知道。”
离开京城之前,皇甫寻仍是出手帮了易家,否则依着易家的颓丧,怕此时也已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京城了。
“不过,我听说香蓉走了,易名扬虽遵循老夫人之名娶了别家姑娘,但他的心里还一直挂念着香蓉,曾托人去寻过。”
“不必再提,既然你说过去已是过去。”皇甫寻至今仍不喜欢花晚晴提起易名扬的温声细语,恐怕这事儿一辈子都不会转变。谁让她当初令他着迷的,偏是她懵懂无知却青涩真挚,望向易名扬的那抹炙热又单纯的眼神呢?
“好,那我跟你说说兰馨吧。”
“兰馨怎么了?”
“她时常给我寄信,还让人送来许多新奇的玩意,金央国里似乎也有很多值得一试的美食,她邀我有机会去她那儿小住一番。”
“你敢丢下我看看?”
花晚晴扁嘴,祥装生气,不到一刻有咧嘴笑道:“如今她是太子妃了,金央正式立储,如不生变她将会是金央的皇后,你后悔么?这不留神,放手的可是一国之后呢!”
“那再好不过,如果白煜得势他必然会守着他的承诺,让蒙子卿这辈子不来干扰你我的生活。那****叫你出帐,又跟你说了什么?”
“说的就是让蒙子卿如何不扰我。”她以指腹描绘着皇甫寻地眉宇,“你难道不知么,那人已经‘找回了’他失散多年的孙女呢。”
“这事儿我知道,可他如何办到。”
“你不知的是,那孙女就是朱鸢,而今她正为蒙子卿欲强加在她身上的婚事伤神呢。”这秘密她瞒了皇甫寻快一年,他不问,她也不主动说,直到现在平稳下来,“我把爹爹留给我的手卷给了朱鸢,还把我所知的,记得的经历也都告诉了朱鸢。起初蒙子卿或也不信,可有爹爹的手卷,还有白煜的干扰,他查不出我的存在,也就信了。当然,他换曾试探过朱鸢,但朱鸢却意外的获得了他的信赖,我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然而为了那人,她倒真把自己全部都送了出去。”
“你说的是?”
“白煜,她心里头的那人一直就是白煜。我很庆幸,我能守着所爱,我能独占你。”花晚晴紧紧地搂着皇甫寻的颈项,又像只小猫般蹭着他的颈脖撒着娇。
“女子,你是在考验我的定力么?”皇甫寻爽朗地大声笑着。
“你会后悔么?为我,竟来这处。”花晚晴笔直地望进皇甫寻的眼底。
“那你会后悔么,为我来了这处,远离至亲。”他反问。
两人不言,只是相视而笑,如今的默契也已不必再将答案一一挑破,但却有一事儿至今仍让皇甫寻很是介怀。
“你我成亲已多时,只不过,我至今还没能吃过你煮的相思汤圆,莫非你至今还在摇晃么?”
“你胡说什么?你分明吃过的。”花晚晴气急地就想跳出他的怀抱,他顺手一捞反将她固定在了他的怀中,却不似玩笑,严肃地望着她。
“我是梦里吃过么?你总说不到元宵,没必要吃汤圆。”
“是没必要,你已吃过,且没到元宵,我拿手的点心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吃汤圆?”她挑眼,铿锵有力的回答也不似理亏。但——等等,他本该吃过的,在她决定离开他那日,她特意去厨房做了相思汤圆,又特意嘱咐外婆送去的王府,她还以为他是吃了汤圆,明白了她的心意才特意赶来,可如今……
花晚晴眯着眼,百思不得其解,又狐疑盯着皇甫寻,但他亦不似在说笑。
“难不成你真没吃过?”
“我是这等忘性大的人么?”
“可那一年,我分明嘱咐外婆让她给你送去,用以……用以……”后边的字眼花晚晴含羞地统统吃了去,她怎好告诉他,那时她就对他情深不已了。“不管这了,我真的给你做过,难不成是被人吃了你不知道?”
“谁敢碰我的东西?”
“可我真的送了!”花晚晴满目委屈地看着皇甫寻,皇甫寻并不起疑,于是细想——
是他!只有他了!
他眯着眼正想说,忽然门前便来了客人,动静之大,似乎就为告知这天下人他,来了。
“儿子,想我了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见过公公。”
花晚晴早挣脱出皇甫寻的怀抱,随下人去到门前将王爷迎入府中,令她意外的是这马车之后还岁着马车,上头坐的是她一年未见的外公、外婆。
“我协向大夫一同来赏雪来了,怎么,不欢迎?”
皇甫寻见着爹爹未见喜色,反是唇角上翘,眼神也突的变得犀利起来:“是爹你吃的吧?”
“什么?”王爷倒也老实,他这番是因他快想疯了,他在京城找过许多师傅,却没有一个比得上他自家媳妇的手艺,这才千里迢迢地特意赶来疆北。
“相思汤圆。”皇甫寻低低地咆哮,喝得树枝上的堆雪颤巍巍地跌下地来。花晚晴恰逢又粘着向夫人问其此事,才入天井就听见了这声低叫。
“那汤圆我分明是亲手交给王爷的。”向夫人如实答。
忽然,花晚晴哭笑不得,只得撒手快速回到皇甫寻身边,拉着他好生赔笑,就怕他因一碗汤圆又坏了这难得的欢喜。她拖着他,不让他于气头去质问任何人又吩咐下人赶紧为王爷及向家二老带路,先行入房休息。
“世子大人……相公,不就是碗汤圆么?”
“你知道,这汤圆是为何意!”他这才知道,他惴惴不安的心是被虚晃了一年之久,她的那颗心她原来已经交给他了。
“那我保证以后只做给你吃,就是谁让我做,我都不做,这样可好?”
“不够,还得再做个保证。”
“怎么?”可除了做吃的,她还会什么?
“以后我去哪儿,你都得随着,都得做给我吃。”皇甫寻揽着花晚晴,拥着她走回房中。
一捧枝头乱颤的雪或因他先前的怒吼摇摇欲坠,偏巧了他行至树下,又遇风起,便径直地洒在了他的头上,花晚晴忍不住笑,可立即招来了皇甫寻的“报复”,他以他极冷地手捧着花晚晴的脸,也要她感受他所遭遇的一切。
“要不,等过些天我们就去南方吧,去看我姐姐,这儿的冬天实在太冷了。”
“可是……你不是有公务在身么?”花晚晴问,她倒不怕冷,被他用怀中的热度捂着,她浑身都暖洋洋的。
“我今日刚得了消息,皇上要召我回京。”
“怎么了?”花晚晴有些吃惊,但等多的是不解的担忧,她怕……这样的幸福极快的就要生变不见了。
“你是不知,那人给自己挖了个陷阱,如今也如当年的我一般,自己跳了下去。”
“哪个他?”
“皇甫云。关于裘海若的事儿近日是弄得京中沸沸扬扬的,有人谣说裘海若的那未过门的妻子便是遭了他的毒手。”皇甫寻嘴上虽说,但心地却不信。依着皇甫云的脾性,他才不屑做这些下三滥的事儿。但此时无以作辨的皇甫云却是深陷泥沼的困兽了。
“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是尉迟少将军。”
“你当真以为,我与他情断已绝?”皇甫寻这么一说,更让花晚晴不解地瞪大眼,她曾最后悔的是叫皇甫寻接二连三的失去最重要的朋友。
“那是为了兰馨,也为了预防一些事儿而不得不演的戏,好在皇上相信了,也叫我在疆北躲过了风头浪劲之时,如今是得回去了。毕竟,这是皇上亲自下谕,叫让我彻查此事。”皇甫寻推着花晚晴回了他们的房内,他让她帮着换下来沾雪的衣衫,又迫着她将她湿了的罗裙也换了去。
房内,早为他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他泡在水中,正想舒坦地叹口气,又发觉那屏风之外的花晚晴低低地垂着脑袋。
“过来!”皇甫寻命令道,他如今极少这样对她说话,可见她独自难过,他知道如不这样吩咐,她定是有拧着性子一人在外头郁郁寡欢了。
“你不想我回京城?”皇甫寻唤她前来,并不为让她伺候着沐浴,他抓住她的手,叫她站在桶边。
“如今太好,我只怕……”不待花晚晴说完,皇甫寻便将她半边身子快拖着拉入桶中,一时水花四溅,花晚晴失声叫了起来,被他这意外顽皮的举措搅得又忘了担忧二字。
“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不回变。”皇甫寻保证地一再说,“无论在这儿或是京城,在你身边的我才是真的我,而今既然明白你的心意,我也再不需要那碗汤圆作保了。”
“你现在真不想吃了么?”花晚晴浑身湿淋淋地问,她往他身上报复地拧着袖上沾上的水,面上挂着释怀地笑,岂知淡定从容不过半会儿,桶中之人见她也已湿了身,索性放开手脚将她抱入桶里。
皇甫寻附在花晚晴耳边再度低声说道:“这要怎么办,我现在比较想要吃你呢!”汤圆也好,点心也罢,就让他爹老实呆着,他家儿子至今还“饿”着呢。
这等大事儿,却也是停不下来的,索性也只好让他老人家继续等着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