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善年在午膳之时回府了,略微俊秀的脸上带着愉悦,柳氏连忙给他倒茶,濮善年尝了口,道:“那丫头怎么说?”
柳氏坐下,手绢捂着嘴笑道:“逼一下子就答应了,谅她也搅不出什么风波。”
“好,如今我在朝堂上如日中天,怕是那些人又要揪住什么话来参我一本,一个庶女送过去就可以解决,何乐而不为?”这话说的可谓是无情无义。
濮善年对于庶女没有什么感情,只记得是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嫡女他从小就捧在手心里,这他可不能送给那个暴君。
虽然带着点愧疚,濮善年却觉得这事情是濮妗妗应该为他这个父亲做的。
“老爷,赵家那小子来求娶悠悠了,妾身应了他。”柳氏心情大好。
濮善年点点头,赵登峰那小子不错,配得上他的女儿。
第二日宦官就带着圣旨来了濮府,看着来接旨的只有濮妗妗一人,心下有些不满,却又觉得怜惜,好好一个姑娘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叹口气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侍郎庶女濮妗妗,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嫔妃,赐号锦,于三月初三入宫,钦此!”
濮妗妗不慌不忙的跪下,道:“臣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这丫头朴素的衣着,宦官终是祝愿道:“愿主子万事随愿。”
濮妗妗愣了下,小脸终于有了笑意,道:“谢谢公公。”原来,那吃人的皇宫也有好人啊。
等那公公走了之后,濮妗妗吐了口浊气,离开这个家去哪里都好,有圆圆陪着她呢。
瘦瘦的身子靠着门口的一个冒着绿芽的桃树,微风抚过,吹起来了少女的裙角。
离婚期到来不足一月,濮妗妗只是每天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中做做女红逗逗圆圆,少女每天都会坐在窗旁,看看蓝色的天空,数着飞过几行鸦雀。
三月初三,宜嫁娶。
一大早濮妗妗还在睡梦中就被宫里来的嬷嬷喊了起来,为她开脸梳妆,濮妗妗头昏脑胀的,不知道嬷嬷扯断了她几根头发,穿上了自己觉得最好看的衣裙,就唯一一次让她感觉一下嫁人时欣喜吧。
徐氏看着眼前这个美艳却有点痴痴的女儿,想起了她幼时软软糯糯的喊着娘亲的样子,狠心别过头,压下心中的阵阵波澜。
“到了宫中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言哥儿看着这个他并不是多喜爱的姐姐,恍惚了一下,半大的少年捏了捏拳头,推开哪些粗暴的婆子。
“阿姐,我来背你上轿。”
十三岁的少年的脊背并不宽阔,却让濮妗妗觉得宽大,她小心翼翼的提着裙角上去,言哥儿却觉得这个姐姐太瘦了,府中的下人们都静静的看着三少爷背着这个不受宠的姐姐出了这个令人倍感压力的濮府。
二小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嫁了出去,作为暴君的妾,那些前车之鉴已经让他们知道这个小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了。
上了轿子,濮妗妗觉得头皮被扯的生疼,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怀中的圆圆突然探出了脑袋,黑黝黝的眼睛瞧这着自家主人,看了一会又钻入了那绣着金丝雀的袄裙里。
濮妗妗笑眯眯的揉了揉它,靠着颠簸的马车睡着了。
皇宫。
“陛下明察啊!臣,臣也不知道那沧州修理水坝的银子流入谁手了啊!”大理寺少卿邹真全颤抖着跪在金銮殿中央。
只听一阵敲击金属的声音,那坐在最高位的男人冷不丁笑了笑。
“爱卿这是在质疑朕?”暗哑低沉的声音像是地狱中索命的恶鬼一样袭击着邹真全的全身。
阴影处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身子向前倾了倾,一双狭长的凤眸显露出来,眼中毫无波澜,像一潭死水一般,邹真全只觉得自己被这双眼睛盯着几乎窒息。
“臣不敢!”
皇帝坐直了身子,眼睛又隐入阴影中。
突然,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咕噜咕噜的滚了过来,邹真全低头,那个东西竟然是一颗脑袋,不是别人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沧州县令朱洱。
邹真全的身体软了下来,哑口无言。皇帝似乎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啊,这就是一口一个忠心的大理寺少卿呀。来人,拖出去,明日正午于菜市口问斩。”
邹真全愣住了,两个侍卫压住他的双臂就要将他拖出殿外。
“皇上!臣可是两朝元老,若是陛下杀了臣,先帝的在天之灵得不到告慰啊!”邹真全几乎是吼着说出这话来。
“等等。”
侍卫停下了动作,邹真全刚想再说几句,说不定陛下就会放了他,毕竟他是两朝元老。
“爱卿这么说,朕也该有些表示,便……诛九族罢。”皇帝轻轻笑着,站起身来,走向殿外,黑金色的龙袍扫过狼狈的邹真全。
大太监李双匆匆忙忙的跟了出去,不屑的看着这个自作聪明的大理寺少卿一眼,先帝与先皇后可是陛下永远的心结啊。
李双小心翼翼的跟在皇帝身边,道:“陛下,想必那户部侍郎之女也快到了,您该如何?”
褚渊啧了一声,道:“你去试探一下便是,那些老东西让朕充盈后宫,若是那女人没有什么动机就留着罢,好堵住那悠悠之口。若是心思不正,杀了便是。”
“是。”
皇帝看着越发红艳的夕阳,讽刺一笑,高大颀长的身形又隐入黑暗中了,只有一点点微光将那龙袍上的金丝照的发光。
濮妗妗是被震醒的,她揉揉眼睛,马车停了下来,想必是到了。她抱着圆圆下马车,那些嬷嬷也不扶,娇小的女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
“锦嫔娘娘,跟着奴婢走吧。”蔡嬷嬷打了个哈欠,没看濮妗妗一眼,自顾自的走着。
初次来到皇宫,给濮妗妗小小的心灵带来了大大的震撼,金碧辉煌用来形容也不过如此,严阵以待的御林军让人看了都觉得威风凛凛,一座座宫殿雕栏玉砌,处处都体现的皇家威严。连一条小道上铺设的鹅卵石也是光润的,种植的花她倒是也认得几分,只是十分昂贵罢了。
弯弯绕绕着终于到了一处宫殿,嬷嬷停下脚步,长满皱纹的脸抽了抽,说到:“娘娘便进去吧,明日娘娘的东西与丫鬟就一并来了,奴婢还有要事在身,这就退了。”
濮妗妗低着眉眼,这座宫殿不大,但是整洁干净,她深呼吸一下,慢慢的踏了进去。殿外有着些宫女,对着这个新来的主子比比划划。
“我们来赌赌,这次这位该多久死?”
“上次最久的还不是两天,说不定不会死呢,要么去军营,要么就和咱们一样呗。”
“长的这么好看,指不定有什么坏心思呢!”
找到房间后,发现床褥已经铺好了,应该是每来一次人就逃收拾一番的吧。
她听说皇帝一次都没召幸过妃子,她应该也不例外了。将圆圆放在地上,就急急忙忙地坐在梳妆台前将扯着头皮的发髻拆了,一头青丝软软的垂于脊背,脸上的胭脂口脂也一并卸了。
过了许久,天色渐暗,一天没有吃饭让她觉得晕乎乎的。她轻轻喊了声圆圆,没有响应,扭过头一看,空空的房间里哪里还有小白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