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无常的动作,树干里激射出阵阵阴风,阴风化为看不见的利刃,带着刺骨的寒冷劈头盖脸扑向树人。
虽然有黑无常在前面挡着,张经玺还是感觉到寒气入骨,几乎无法抵挡。
“我们无冤无仇,阁下何必痛下杀手呢?!”
面对黑无常的攻击,树人不避不闪,只是轻轻一挥手,两道寒光闪过,左右对称分别刺中黑无常胸部某个地方。黑无常感觉期门处一空,所有的利刃、寒冷全都不见了。
“你……你做了什么?我的内气呢?我辛苦苦修炼了几千年的内气呢?”
黑无常既惊惧又痛惜,还有几分恼怒,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只是惊慌无措地大喊。
“也没做什么,只是把它排空了而已。”树人轻描淡写地说。
“阁下的内气修炼到了绿道阶段,储存在‘期门穴’,我刚才把它放跑,让它顺着肝经循行去了,如果阁下需要,在下随时可以让它回到原来的地方。”
“你!你太过分了!”黑无常气的两眼喷火,失去了理智。
他艰难的从怀里摸出一面小白旗,挣扎着挥动它。
“老黑!不可!”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白无常出来制止。
“启动万鬼阵需要向上边报备,不经允许擅自启动是要受处罚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黑无常一把推开他。
“老黑我当鬼差几千年,还从来没在一个凡人面前栽过这么大的跟头。今天我到要看看,他还有多大的本事!”
“万鬼临城!”
黑无常发出指令。
霎时间阴风阵阵,鬼影憧憧,四周全是飘着的影子。
随着他们的飘动,张经玺的耳中响起各种声音:恐怖的、凄惨的、哀怨的、张狂的、悲伤的、得意的,笑声、哭声、叫声、骂声、哀号声、求饶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块,场面极其恐怖。如果不是被白无常背着,而且已经死了,张经玺觉得自己会被吓瘫,再死一回。
这些鬼影在黑无常的指挥下,急速向树人包围。
虽然看不到他们的样子,但是张经玺感觉到周围阴冷彻骨,就像大冬天掉进了冰窟。他觉得,这些鬼影再多待一会儿,自己就要再冷死一回了。
黑无常忍着疼痛,把两臂张开张开,嘴里念念有词:
“风无正形,附之于天。变而为蛇,其意渐玄。
风能鼓动,万物惊焉;蛇能围绕,三军惧焉。”
随着他的动作,那些鬼影迅速聚集,围绕着树人飞速旋转,形成阵阵阴风。
黑无常越念越快,阴风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没有任何声响的龙卷风。龙卷风以树人为中心,盘旋环绕,吹起他的衣服头发高高扬到半空。
随着风速越来越大,树人的身体也逐渐离开地面,向空中升起,拉着张经玺的触手慢慢扯紧了。
“既然鬼差执意为难,请恕在下无礼了!”
树人并不见慌张,他右手缓缓举起,一柄钢叉样的武器出现在他的手中,光芒四射。
张经玺周围的灰色立马变得稀薄起来。那些飘动的鬼影发出一声声惨叫,一眨眼不见了。
刹那间,周围又风偃云消,好像刚才那些鬼影从来没出现过。
“灭神剑!”
白无常惊呼一声。
他一把夺过黑无常的小白旗,收回万鬼阵。
“原来是神农门下医妖师!请恕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白无常拱手寒暄。“既是医妖师,我这老弟就不用再受头痛折磨啦!您说呢?”
“那是自然!”
树人一边说着,一边在背后的触手里缓缓抽出一把绿莹莹的小斧头。
他左手摆了一个手势,右手举起斧头,谨慎而小心的冲黑无常双脚脚背上某处一挥!
黑无常的身体抖了一下。期门处又恢复了充盈的感觉。
“我的内气又回来了!”
黑无常惊喜地大叫。
“不但如此,鬼差平常看电视剧爱哭的毛病也治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平常看电视剧……爱哭的?”黑无常的声音越来越小。
“在下平生所学即为摸气医病,刚才鬼差动手之前,在下已经通过摸气得知鬼差的情况。”
树人非常谦逊地说。
“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我会什么法门,你也知道?”黑无常有些不确定地问。
“当然,阁下的内气聚集在肝经期门,故应擅使木系法门。但在地府之中,草木无法存活,所以我推测阁下使用的应为阴沉木。
“阴沉木乃上古树木埋藏千万年而形成,大部出现于河床泥沙之中,期间经历河水冲刷、黄沙掩埋,已具备水土之性,故适才阁下的金鸣、利刃都只是障眼法,阁下真正擅长的应为水土之法。”
树人好像他们多年的老朋友,把黑无常的老底一一揭出。
听得黑无常目瞪口呆,白无常一阵后怕。张经玺则是升起无限渴望和羡慕,什么时候自己要是也这么厉害就好了!
树人说完,不等白无常发话,又抽出一把黄色的瓷刀,对着白无常双脚内侧边缘某处点了几下。
“阁下睡觉流口水、胃口不好的问题也解决了。”
“这……”
白无常非常尴尬地笑了笑:“如此,有劳了。”
“不过,在下今日过来是为寻人,故不曾携带药草,否则还可对二位的老毛病加以调理,使之永远根除。”
树人依然非常客气。
“无妨,无妨,”白无常笑得非常特别真诚,“若有需要,此后我二人登门即可。”
“放他走!”他示意黑无常。
“我们就这么认怂啦?”黑无常非常不情愿地拧着脖子。
“不认怂怎么办?你能抗住灭神剑吗?再说,这个人的魂化树已经这么高大,不用灭神剑都可以和咱们打个平手了。”白无常超大声地说。
张经玺觉得这个剧情有点诡异,按理说打不过人家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应该小声地说,或者是不说,就是没见过白无常这种超大声说出来的,就好像打不过人家是一种骄傲而不是耻辱。
“灭神剑、魂化树是啥?没听说过!”黑无常耿直地一拧脖子,又往怀里去摸万鬼旗。
“灭神剑是……哎呀!以后我再跟你讲,你这傻狍子,咋这么犟呢!别看他是凡人,但他有神农血统,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医妖术专门医治妖魔,降妖就更不用说了,厉害的医妖师甚至可以打败要飞升的神!”白无常急得直跺脚。
“医妖师又怎么啦?我才不怕呢!身为公门中人,要有不畏强权的精神,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黑无常大义凛然地说。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
黑无常的话还没说完,又被白无常打断了。
“你是不是傻啊!”
白无常凑到黑无常耳朵边,非常小声地说:“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借啥……还啥……,可惜没找到合适的尸体。现在正好送上门来了,你咋还往外推啊!”
黑无常一愣,想到了刚才的遗憾,又想想白无常的话,不由心动了。
“这样能行吗?”他犹犹豫豫地问。
“咋不行啊?简直不能再完美了!”
白无常夸张地说。
“这个人功力虽强,毕竟是肉眼凡胎,没有识魂辩魂的本领,看不出这不是他要找的人。他需要一个灵魂,咱需要一个身体,这不正好嘛,一举两得!”
黑无常低头思考了一下,“这样也行。”
“不对啊!”
他刚要放下张经玺,又想起一个问题,“他要找的那个人怎么回事?你查了吗?”他压低声音问。
“查了,情况极其复杂,三言两句说不清。”白无常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两个人的样子,使张经玺想起了电视上看过的地下党接头。
“你就说他死了没有。”黑无常抓住了重点。
“死倒没死,就是丢了三魂,不动不吃不喝不说话,无意识,只能躺着,跟活死人差不多。”
“那这个可是三魂七魄都很完整,把他带走,原主还有七魄咋办?”
“啥事能难道咱兄弟俩?给他操作操作,两套变一套,保管肉眼凡胎看不出任何破绽。”
“那不太便宜这小子啦?这个救他的医妖师太可恶了,就这样让他把人带走,心里总觉得窝囊。”
“说的也是,”白无常摸着下巴做思考状,“要不,给他点小小的惩戒,大的整不了就整小的?医妖师不是通过摸气医病吗?假如……医妖师的触感迟钝会怎么样呢?”白无常嘿嘿地笑了起来。
“救人的是医妖师,被救的不一定也是啊!”黑无常小声提醒道。
“你动脑筋想想,什么人能够值得一个凡人和我们动手?肯定不是父子就是师徒。无论哪一种关系,他都会是医妖师的传人。”白无常老谋深算的样子让张经玺有一种莫名的担心。
“对,对,就是这么回事!那这事就这么决定了!”黑无常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完全无视张经玺的存在。张经玺很想提醒他们:我是有耳朵的。
得益于黑无常一直背着他不放,他已经听明白全部的内容,心里全是能够活下去的欣喜,至于触感迟钝会有什么影响,他根本没去想过。当然,就算他想过也没什么用,在这里,他只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别说反抗,就连给那个医妖师一个警示都做不到。
又经过一番嘀嘀咕咕,两个人终于商量好了,抬起头来,打算把张经玺放了。
“啊!都给这小子听去了!”黑无常突然惊呼一声。
“瞎咋呼啥呀!你又忘啦!凡人还阳之前都要消掉地府的记忆。让你少看电视多学业务,你就是不听!”白无常一脸的不耐烦。
黑无常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揶揄,像没听到一样,若无其事地把张经玺抖到树人面前。
“灭神剑了不起啊!我告诉你,这次要不是……”他被白无常捂住了嘴,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们兄弟二人不是阁下对手,加上医病之恩,不好再做纠缠。人还给你,抓紧时间让他回身,再晚就来不及了。”
白无常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说完,他拉着黑无常迅速飘走。他们一路走一路吵着。
“最烦这种仗势欺人的人了!”
“人家哪儿仗势了?你这明明是打不过。”
“我这是比方!比方你懂不懂?!”
他们的声音彻底消失之后,树人依然用后背的触手兜着张经玺,右手举了一根红红的类似于火把的东西,和火把不同的是,它的顶端冒出的不是火而是红光。
红光的穿透力非常强,在它的照耀下,浓稠的灰暗变得稀薄,依稀看到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有一点光亮摇曳。
树人兜着张经玺的魂魄沿着小路一直疾行,从亮光中穿过,来到一个平躺的少年跟前。
“回去吧!”
树人猛地把张经玺的魂魄往少年身上一压,张经玺觉得巨大的压力压过来,不由自主躲进少年的身体。然后,他又一次陷入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