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任舟生手指的方向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座气派的府邸,大门上方的牌匾上用古体写着“库丑墓”。当然,这几个字任舟生不认识,是小道士告诉他的。
“好奇怪的名字!这里明明就是一座宅院,为什么叫‘墓’呢?”任舟生不解地说。
“黄帝一族本命术法为土,擅长防御不擅进攻,其手下有名为辰、戌、丑、未的四员大将,尤以困封见长。因其困封的手段便是在地下极深之处筑起空间,类如坟墓,无人关押时也可作为仓库,故名墓库。辰、戌、丑、未四员大将即为看守墓库的墓神(库神),时间久了,大家便以官职称之为库辰、库戌、库丑、库未。当然,你也可以称之为墓辰、墓戌、墓丑、墓未。我觉得这整个地下城镇才是真正的库丑墓,这里应该是库丑的住宅,他贪图方便,直接以库丑墓命名了。”鉴于任舟生“丢失记忆”,小道士讲解得非常详细。
“原来如此,会不会这里就住着被镇压的龙?反正大门口没有守卫,我们偷偷爬进去看看?”听到库丑墓和坟墓没有关系,任舟生顿时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建议道。
小道士也正有此意,两个人飞身而起,一跃跳上库丑墓的院墙。因为光线极好,任舟生很容易就找到了落脚的地方,跟小道士两个人轻轻跳了下去。
库丑墓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没有侍卫,没有仆从,寂静得可怕。开始两个人还担心被别人看到,走得躲躲闪闪,后来发现他们想找人都找不到,就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地活动起来。
好在库丑墓并不算大,只是一个三进的大院子而已。时间不长,他们就转完了外面的两重大院,既没有看到人,也没有什么文字标记。各个院落里的房间倒是陈设齐全,但看不到有人居住的痕迹。两人心中都很失望,转身打算回去走。
突然,在第三重院子里有声音传来。
任舟生和小道士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地走到院子的角门前。
从这一点看,这个院子就有些特殊。前面两个大院是敞开的,中间并没有大门。但这个院子却以两扇角门和前面的院子隔开。而且这两扇角门紧闭,像是藏了什么。
难道这里面会有人住着?
任舟生和小道士贴着角门往里面看过去。
“打呀,打呀,库丑们快点打!傲狠快撑不住了!”院子里突然响起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像炸雷一样,任舟生没有防备,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随着这个声音,院中响起一片冲杀的呼喝声,朝向任舟生右手边的方向而去。
在冲杀声冲着的地方,一个张狂的声音叫嚣,“人多算什么!尽管把你的人全都放过来!”
下一刻,叮叮当当刀剑相击的声音响起,混合着此起彼伏的呼喝声,煞是壮观。虽然没能亲见,任舟生还是热血沸腾,蠢蠢欲动。
可惜的是,这个角门关得太严实了,他在门上上下挪动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
他忍不住东瞧瞧西看看,还往上跳了几下,寻找能够往里看的地方。可转了半天,楞没找到任何空隙,哪怕是想爬到墙上似乎都不可能。
因为在跳起来的时候,任舟生发现这个大院的围墙的上面有砖瓦露出,竟然是密封起来了。整个大院和外面的通道,只有这一个角门。
找到最后,他还是和小道士一块趴到了门缝外,把耳朵贴上去听里面的动静。
刀剑声响了没多久,开始有七零八落的噗噗声出现,伴随着粗犷的大嗓门在一旁点评,“库丑1号今天表现不好,一个回合就被打倒在地;库丑3号今天的‘土崩瓦解’用得不错,库丑5号的‘断壁残垣’还要加强。你!你!你!库丑6号,怎么回事?今天老是偷懒,再这样把你回炉重造了啊!还有你!那个蹲在地上的,库丑19号,谁允许你实战的时候可以往一边蹲的?还不给我往前凑?!”
张狂的声音哈哈大笑,声音里满是得意,“库丑,你的‘色授魂与’还需要加强啊!昨天还能控制十九个魂人,今天第十九个就不听你的话了!”
“傲狠,你不要太得意!”粗犷的声音打断他的话,“我库丑不能把你怎么样,还有五方大帝呢!你欺我中州无人了么?”
像是验证他的话一样,下一刻,一个苍老的声音威严地说:“傲狠,你身为鬼方族子民,来我中州残害生灵,你可知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
张狂的声音依然很嚣张,“何谓残害生灵?不就是取了他们三魂吗?他们人又没死。”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又一个洪亮的声音说,“身为鬼方族族长之子,鬼方族灵力最强大的人,你应该深知凡人失去三魂的后果,虽然人没死,但没有意识,没有思想,不能思考,这与死何异?”
取走三魂?任舟生不由一愣,这不就是驱魂术吗?难道原来的任舟生就是被这个傲狠把三魂取走了?他不由得紧张起来,把耳朵往门上又贴了贴。
“我看你们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狂的声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继续狡辩,“我知道你们五方大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把我杀了吗?如果不怕引起两族开战,你们尽管来呀!我可事先提醒一下,我爹的‘神魂俱灭’已经大成,真打起来,你们五方大帝不怕,你们的子民族人可是经不起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的打击的。”
“你!”
威严的声音和洪亮的声音都为之气结。院内一时寂静得可怕。隔着院门,任舟生似乎已经看到两个老者被气得七窍生烟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呸,任舟生在心里唾弃了一声,这种干坏事还又有后台的人最可恶了!
他的内心生出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涌起和傲狠打一架的冲动。好在他的理智还在,管住自己没有行动。
正当他猜测两个老者会因顾及凡人而妥协还是不计后果灭掉傲狠的时候,一个洒脱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哥二哥你们就是考虑太多,以至于行事瞻前顾后。这种人何须与之废话,既然不能杀死他,那就把他藏起来,只要他不死,他爹的‘下情上通’就感觉不到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三哥这是一个好主意!鬼方族天生怕水,我们就把傲狠藏到水下。任苍羯想破头,也想不到他的儿子,鬼方族唯一能够布水的天才,会被我们藏在水下。”
女声说到最后,几乎都带了笑意。
“四姐这个主意不错,只是需要劳烦大哥了。”一个跳脱飞扬的声音说道,“除了大哥的墓库四封,谁还能把傲狠封在水下?”
“帝甲言之有理,要想既不伤害傲狠又能封住他的灵力,的确只有大哥的墓库四封可以做到。”洪亮的声音附和道,“不过,我们也不能让大哥一人劳累,既是要用到大哥的墓库四封,那就只能在大哥属地才能效力最大。我看此地只有一条小河,水势不足以藏住傲狠,帝辛你和帝壬去把小河挖大一些,最好挖成一个大湖;帝甲和我封住傲狠灵力,大哥启动墓库四封大阵。大哥,您对我的安排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苍老的声音赞许道。“大家分头行动吧!”
“那我们走了!”清脆的女声说完,有脚步声往院门处走过来。
任舟生和小道士正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脚步声传过来,一时手足无措,四处寻找藏身之地。
还没等他们藏好,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人走了出来。
当先的男子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个子很高,皮肤白皙,留三绺长须,背后背一把长剑,看起来很是仙风道骨。
紧跟其后的是一名看不出年纪的女子,身材小巧,容色秀丽,只是肤色略有些暗,眉眼之间很是精明。
任舟生和小道士一个想藏身到右边偏院的门后,一个想藏身到左边偏院的门后,见两人出来,都尴尬地停下动作,待在原地。任舟生脸上浮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冲两人施了一礼,打算说句什么。
没想到两个人像没看到他一样,径直从他身旁经过,直奔前院而去。
“可能这里的人也看不到我们。”小道士比划着跟任舟生说。谨慎起见,他并没有大声说话。
任舟生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掩在门后,探头往院里看过去。
空旷的大院子里,几十个人分成好几拨站立。
院门左手边整整齐齐站着一群模样奇怪的小矮人,他们头上长着两只角,鼻子特别大,鼻孔朝天,看起来像牛一样。他们都穿着同样颜色的短褐,背后有白色的数字。任舟生猜测这就是刚才库丑口中的“库丑们”。
紧挨着库丑们的是一个身材极其高大、满脸大胡子的人,由于被胡子遮住了大部分容貌,判断不出他的年龄。他的相貌、衣着和那些矮人一模一样,所以任舟生猜测这应该就是库丑。
矮人数量较多,几乎占据了院子一半的地方,库丑就站在院子靠右的位置。此时他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带着看戏的神情看向院子最右边的几个人。
这几个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大约有六七十岁,面色微黄,中等身材,但看着肩宽背厚,很是结实。任舟生猜测这应该就是五方大帝中的大哥。他正凝神敛目,双手结印,发动墓库四封大阵。
紧接着,任舟生又根据刚才听到的谈话,判断出了五方大帝中的二哥和五弟。
他们一个五六十岁左右,红脸膛,十指张开,往外抛洒什么东西。一个三四十岁左右,脸色稍稍发青,双手结印,对地上的一个巨大的蛋发力。
通过刚才听到的谈话,任舟生知道现在应该是五方大帝中的二哥五弟在合力封住傲狠的灵力。那么,地上的这个庞大无比的蛋就是傲狠?
任舟生感觉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面对两位大帝的同时进攻,地上的蛋壳滴溜溜乱转,里面有傲狠惊慌的声音传来,“你们一群老头子欺负我一个!不怕说出去丢人吗?”
“你以元魔之身欺负凡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遭到众人耻笑?放心,我们会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不会有人知道的。”帝甲凉凉地说着,双手不停,唰唰唰连连发出绿色的光芒,缠绕在蛋壳外面。
这时候,五帝中的二哥洒出的东西也附着在蛋壳外面,飞速生长,竟然是鬼见愁!
任舟生失声叫道:“寸草春晖!您……您是……师祖?!”他像漂泊多年的游子见到了亲人,满脸热切,饱含深情,朝红脸膛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