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古晟锦开车到越夜越美丽。
花城的夜生活在灯火阑珊中拉开序幕,走出奥迪,略显憔悴的他抬头望望暮蓝天际。想起不久前还在这里陪失业的莫九九喝酒,人生无常的虚无感像海浪般袭来,长叹一口,他重振精神走进酒吧,心里却在想今晚还要不要去白下区看看,失去相依为命的母亲,她肯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吧?
洁白如洗的衬衫在幽蓝灯下泛出迷离色泽,看到他的身影,坐在角落里的宋立举了举杯手里的高脚杯。
两道微皱的墨眉不着痕迹的舒展,路过吧台的古晟锦要了杯Whisky,优雅在他对面落座:
“对你主动打电话来找,我觉得有点奇怪。怎么,最近万源很闲么?”
“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你我都是商场中人,这话应该不陌生?如果我把它当做给回答,不知锦少是否满意?”细长眉眼间漾了高深莫测的笑意,戴了框架眼镜的宋立看起来十分文雅,似乎还有几分学生味道,单瘦秀气的模样让人很难把他和带领万源奋起追赶直逼古氏的市场部经理联系起来。
无所谓的耸耸肩,古晟锦微挑剑眉:“既然我来了,不论你说什么理由我都接受。说吧,找我谈什么?”
接到宋立电话本是意料之外的事,可是,他懒得费心思却猜测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之前言之凿凿跟自己没完的人都肯主动联系,必然有所图,不是么?
“阿九的母亲去世,原因车祸,我想你比更早知道这件事的发生。不过,你相信那是意外吗?”
“证据,我只相信证据。还有,我从不知道宋经理是个这么闲的人,喜欢关心一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酒入喉管,身穿银蓝色衬衫的他犹自镇定,并不愿意泄露自己的看法。既然他开门见山的说起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古晟锦估计他手里必定有筹码。可是,他拿捏不准宋立会开出什么条件。
“那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仿佛根本没听出言语间的嘲讽,宋立自问自答,放下酒杯从裤袋里掏出一根刮痕累累的录音笔。
不动声色,继续品酒的他淡淡启唇:“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
陈述和自己猜测不谋而合,古晟锦的心跳突然加速。
“先听。”准备充分的宋立将耳机插入录音笔,平静递过来。
“看来宋经理有备而来,谢了。”
捏起耳机塞进耳旁,里面传来嗡嗡的噪杂声让古晟锦忍不住皱眉。
片刻后,沉静如水的眸光开始闪烁,面色一刹那阴鸷森寒。迅速将耳机取下,知道自己已将情绪完全流露的他索性不再说旁的废话,直接道:“第一,我怎么知道你的录音是真是假,或许真正的主谋是你也说不定?第二,就算里面的录音是真的,你怎么得到的?从出事到现在还不足二十四小时,你居然比警方手脚还快,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宋经理的能耐。如果你能给出令我信服的答案,我会继续坐下来听你的条件,如果不能,我会考虑通知告你蓄意诽谤。”
举手摇晃杯中红滟滟的酒水,宋立完全不把他的咄咄逼人当回事,展露笑颜:
“你会继续听我的条件,锦少。我知道的事情还很多,或许咱们可以一件件谈。OK,我首先回答你的问题,第一,我和她无冤无仇,有什么必要造假栽赃?我承认自己不喜欢你,也承认自己想战胜古氏,可是请你搞清楚,她和古氏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充其量也不过是隔你比较近的人罢了。第二,或许锦少不知道吧,我是个交友广泛的人,下手的人也算我的朋友。其实我也不愿意出卖朋友,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动阿九的母亲。不管你信不信,我对阿九的关心并不亚于你。”
“朋友是用来出卖的,这对你来说不奇怪。”古晟锦淡淡以对,捏住录音笔的手不觉用了几分力——
果然是她,可是,她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
宋立是个何等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只需一眼,他就瞧出对面看似闲散的男人实则思虑万千。
得意忍不住跃上眉梢,他继续道:“还有,方樱和房柏是亲生兄妹,这件事恐怕你也是现在才知道吧?当然咯,你自己的身世都自顾不暇,又有什么时间去管别人是否有血缘关系。苗阿姨,噢,不,不,不,这个称谓对你来说并不准确,不是吗?曾经我以为阿九最后会和你在一起,我经常在想要不要看在阿九的面子上放弃和古氏的争斗,现在看来,我的想法实在幼稚,阿九和你,恐怕有缘无分,我说得对吗?”
指节分明的大手紧握成拳,古晟锦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么多——
方樱和房柏的关系他早有猜测,只是无法证实,可是,宋立居然连自己和阿九的事都知晓?
第一次觉得对面的男人的确是个可怕的对手,他轻吁一口,装作听不懂。
尘埃落定之前,身世岂能为外人道?
即便宋立有猜测,也只是听说或者疑惑,并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不是么?
“阿九和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我想阿九也会同意我的看法。说吧,什么条件才肯把录音笔给我?”
“果然够镇定。”轻赞一口,宋立十指交叉放在两人间的玻璃圆桌上,身体往前倾,低语道:
“如果我开出的条件是你必须离开古氏,肯不肯?”
“狮子大开口,你应该知道那不可能。”
古晟锦坦然迎上他的挑衅,岿然不动。
“哈哈,我知道不可能,说实话,这个条件我也不喜欢,因为你离开古氏是迟早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