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下午,古晟锦从香港归来。
到达办公大楼时,正好赶上月初的中高层例会。
拖着行李箱匆匆走进会议室,神色萧淡的他身穿雪白衬衫,银蓝色领带顺顺贴贴垂在胸前,墨黑西裤尤为挺括。徐步走到总经理位置坐下,他孩子气的拽了拽身旁低垂粉颈的莫九九,笑意浅淡却柔和:“Sorry,这几天状况连连,所以没给你打电话,不许介意。不过,我有给你带礼物,是你喜欢的费列罗还有一盒非常漂亮的拼图,可以给阿姨玩儿,一会儿回办公室拿给你。”
因为并不知道他能否及时赶回来参加会议,所以董事长助理通知莫九九作为旁听记录会议内容。
来会议室和方佩碰面已经够让她忐忑,现在古晟锦公然在众多人面前柔情款款,真让她又喜又忧——
她不用看也感觉得到无数眼神正朝自己射来,尤其是右前方那束,既清冽淡漠又意味深长。
坐在右前方的,正是身着灰蓝色套裙表情平淡的方佩。
悄悄回应的念头被这束眼神活生生掐死,莫九九抬到一半的头又低了下去。
无论如何,她不能再给方佩留下坏的印象,更何况眼前还有这么多人在场。
然而,古晟锦像是故意似的,没听到答应竟故意把椅子往她身边挪了挪。
毫无疑问,这一举动又召来大家的注意,莫九九古晟锦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他在公司从不这样。注意到董事长古浩古晟嘉父子投来嫌恶的眼光,她抓住水笔的手泛出条条细而青的经络。想把眼睛转向另一边,谁知又遇上朱海琼似笑非笑的冷目,她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古晟嘉倒是很镇定,一派淡然闲散不管不顾的神情,似乎并不担心他们正在讨论得极为严肃和美国CCP合作的问题。
“晟锦,你这次去香港和CCP总裁见面,打探到什么消息吗?”
慢条斯理的开腔,古浩的声音恰好覆盖过下面的喁喁议论。
顷刻,会议室鸦雀无声。
扯扯领结,靠在椅子里中的古晟锦朝众人微笑,悦耳嗓音弥散开来:
“我和他打了两场高尔夫,不过他对合作的事没怎么提,只说了句要看我们的诚意。”
“我们还不够诚意吗?”古晟嘉很快接过话,严肃道:
“而且,诚意的表现有很多个方面,他也不说清楚究竟想我们哪个方面让步…”
“在商言商,自然是价格。”
古晟锦丝毫也不介意弟弟的打断,和煦微笑犹若春天暖洋洋的风:
“我收到个小道消息,也不知真假,今天权且这么一说,大家就当做听故事好了。据说,在得知我们即将扩展海外市场和CCP合作后,万源也马上做出了反应,同类型的药物注射剂等开出的价格不多不少刚刚比我们开出的价格低一个百分点。一个百分点自然不算什么优势,可是,积少成多,CCP可不是不会算账的傻子。如果没记错,我们的价格已是保底利润的最好价,为什么万源能不偏不倚的少那么一点呢?”
一语激起千层浪,谁也没料到看似不管事的总经理这次会扔下一枚重磅炸弹——
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古氏有内奸。
而且这个内奸职位不低,否则不可能第一时间拿到报给CCP的价格。
交头接耳的大家人人自危,谁都想说点什么表示自己的清白,同时又怕对号入座,成了猜忌头号对象。
环顾众人表情,率先丢出话题的古晟锦反倒轻松了,一把抢过莫九九手里的笔唰唰转动在修长指间。
“晟锦,你消息从哪儿来的,可靠吗?”
瞧见儿子吊儿郎当,方佩一时间也判断不出他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此事可大可小,如所言不虚,看来是时候整肃内部了。与此同时,她也很快想到此次与CCP合作是自己一手力推,不排除某些人因为想争权夺势而不顾公司利益。所幸的是,CCP总裁和曾经在美国留学的晟锦有过几面之缘,所以方佩相信此事只要无人从中作梗,应该可以顺当进行。将海外部牢牢抓在手里,可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坐在古晟嘉身旁的朱海琼淡淡侧眼,神情莫测,似乎并没参与讨论的意思。
议论得沸沸扬扬的会议室仿佛陷入某种危机似的不安,古浩板脸以对,接过方佩的话头:
“晟锦,说话做事都得负责。如果没确切把握,为什么要说出来?这样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恐慌。”
“话不能这样说,晟锦现在能提出来显然是想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给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敲响警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家心里有个数也是好的。况且,和CCP的合作是公司很重要的一步举措,关系到未来的发展以及古氏在海外的拓展大业,难道就放任其胎死腹中不成?”
不待儿子搭腔,方佩很快出声。内奸之事,宁可信其有。
将手头的笔一扔,古浩不悦:“造成上下混乱和莫名猜忌难道就不影响公司未来的发展吗?”
“假如人人都没有错过,自然问心无愧,只怕有些人胳膊肘未必往里拐呢。”
“你…”
如此争锋相对实在令人难堪,古浩脸色铁青,将笔记本重重拍在桌面大步走出,古晟嘉若有所思的望了望伯母和堂兄起身追去。董事长和副董事长不合由来已久,大家心里都明白,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出声,以免引火烧身,噤若寒蝉的众人面面相觑,会议不欢而散。
吩咐众人先散了,方佩本想和儿子好好谈谈,谁知始作俑者的他溜得飞快,眨眼便不见人影。
看到莫九九的座位上也空了,她的心重重沉下去——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该不会…
不行,我一定要阻止,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