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申时将过,玢儿又来了这间耳房。一日里来了三趟,莫说玢儿烦累,便是桂香平日素喜和她笑闹,也不禁板脸半玩笑道:“这又是来寻谁的?丑话说在前头,若不是真心找我玩的,可莫想诓我的果脯蜜饯了。”
“还是寻梨香姐姐的。”玢儿也不当真,捡了张方凳坐下:“今儿个算是腿都跑细了,果脯蜜饯也吃腻啦,好姐姐,你赏我口茶喝呗?”
“给给给,茶水还是没有,湃过的绿豆汤倒是有一碗,我如今小日子来了,无福消受,这屋里的一个二个都被你叫走,得,便宜你啦。”桂香笑着端出一小碗绿豆汤来。
“桂香还是和玢儿你最好,我一下午都与她同屋分线,可不曾问过我要不要喝,唉,我可不在者耽误你们好姐妹聊天了。”蕊香也凑趣说道:“梨香可能中了些暑气,从嬷嬷那儿回来后就在里间睡着呢,你先稍待,我替你去里头看看。”
“唔...多谢蕊香姐姐。”玢儿初时喝着绿豆汤,声音有些含糊,忙咽下一口谢道。
蕊香入得里间,便见莲香已经在铺上坐起来了。说是里间其实也不过有帘子和架子挡着,并不能很遮掩什么,梨香也没睡着过,自是在玢儿进来的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莲香冲蕊香苦笑了一下,垂首低声道:“应是替嬷嬷传话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蕊香也不知此时该说什么,只得揽住梨香与之依偎着,并不做声。她知道此事已定,也知道纵使自己再心疼梨香、再难受,她到底说不出愿意替梨香去试亲这类的话。倒不是冷血或者虚情假意,宫中这些年学会的唯独一个明哲保身,帮着做点事情没什么,自己哪敢为这数年姐妹情谊搭上自己的性命?对梨香是疼惜有之、不舍有之、愧疚有之,她不傻,终究不是能以命相酬的。
梨香缓了几息,轻轻的说道:“我们该出去了,好不好的,总得出去了才知道。”
简单理一理衣衫,二人便结伴走了出去,打起帘子莲香便挤了两分笑,故而看上去一切如常。这厢玢儿刚刚喝完了绿豆汤正是舒爽的时候,试亲之事本就有意瞒着公主,秦嬷嬷没有很张扬,玢儿又是日日帮嬷嬷跑东跑西的,故而她也不是很能猜着今日这遭是为着试亲,更不知莲香便是试亲之人。见到莲香玢儿爽利的说道:“嬷嬷是派我传话的,嬷嬷说姐姐求的已经得允了,这些日子便别当值安心做筹备吧。还有,明日未时一刻再让姐姐过去一趟,嬷嬷还有事情交代。“
“是,多谢妹妹相告。我知道了,明日一定准时去。”莲香应承道。
“好,那我先回去了,这马上该去前头伺候公主晚膳了各位姐姐也别相送了,我自去。”玢儿说了便告辞了。
“万幸。”蕊香不自觉的出了声,她是真心替莲香高兴。
还好,莲香心想:退路已有,如今但求这仓将军不是个银样镴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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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哺时,又名日铺、夕食等,傍晚时分。即北京时间15时至17时之间,下午3到5点。
【镴】焊锡,也就是铅锡合金。银样镴枪头本意是将焊锡做成枪头,看上去明晃晃的像银质一样,比喻表面看起来还不错,实际上不中用,好像颜色如银子的锡镴枪头一样。出自元代王实甫《西厢记》第四本第二折红娘骂张生的一段:“你原来‘苗而不秀’,呸,一个银样镴枪头。”
如今多有人错写成蜡烛的蜡,实际是: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