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57年,高齐之君高湛因病暴毙于景仁殿,同日任城王令人出城联络韦孝宽愿降。
昭武殿
“我高家对百姓不仁,理应国灭,开城门迎魏军!”高湝低头缓缓的说着。
“任城王殿下不能投降啊!我大齐还有精兵十万在淮泗,只需要撑过数月,勤王援军就到了!”大臣劝阻道。
“那我邺城驻军有多少!”高湝苦笑着:“不足三万啊!三万人怎么和城外十万大军作战!邺城本就遭遇大灾库房粮草不足十万石,如何坚守?靠你们吗!”
“你们可有退敌之策?”高湝看着平时在朝堂上吵闹的大臣,到关键时刻都成了哑巴,一句话也都不说了。
群臣惶恐,小声议论纷纷,高湝接着说:“目前我们有两条路,一是向东撤退,回山东,以图东山再起,或者去南方,南方富庶,但是魏军肯定会派兵追击。第二条路,开城投降,韦孝宽答应可保宗室,不诛官吏。诸爱卿觉得该如何抉择?”
这时有人站出来说:“我们东撤,去山东,山东之地虽然大旱,然而雄城难攻,魏军若是追击就和他决一死战。”
而高湝却苦笑数声后问道:“那么诸将手里还有兵马吗?能阻挡韦孝宽十万大军?”
众人沉默。
“既然你们没有退敌之策,那大家都死吧!”高湝看群臣如此不争气,猛然起身十分泄气的说着。
高湝谓然叹息道:“看似有三条路,其实我们只有一条路。没有兵马,如何阻挡韦孝宽的追击?韦孝宽纵然不追击,可是南朝容得下我吗?他们依然会北伐!”
高湝环视了一周,双眼湿润,说:“古时候有秦王子婴,孤曾嘲讽他为什么要投降,不是可以西撤回他们西歧栎阳老家么?现在孤明白啦!他是没法跑,没得跑啊!”
高湝说着,殿下群臣中不乏有高洋时就留下的臣子,他们都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没人说什么,高湝擦去眼角的泪水,大声道:“要死,就死孤吧。一人死换众人生,那么我死得也值了。本来孤就是太祖皇帝的儿子,今日天子驾崩,太子年幼,孤自当扛起重任!而且君子不打无把握的仗,我又何必拖大家赴死呢?你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记住要好好活下去。”
众人听完,默默流泪……
高湝脖子上绑了丝带,骑着白色的马,后面跟着白色的车,手里拿着高齐朝廷的帝王玉玺和兵符之类的东西,在轵道的一边等候受降。
一见到韦孝宽来了,高湝猛地跪在地上,高举玉玺道:“罪臣之子高湝叩见王师。”
高湝也是很聪明自称是罪臣之子,也就是说一切的罪都是高欢的,与自己无关。
见高湝如此,韦孝宽心里很是高兴,也听说过高湝的事情,喟然长叹道:“要是你为高齐之君,恐怕斛律光也不会战败而死,段韶也不会自杀了吧?你生不逢时啊!”
高湝听着,心里猛然震荡起来,眼角微红起来,是啊,要是皇兄能听自己几句劝告,大齐怎么会这么快就灭亡呢?
韦孝宽接过高湝手捧的御玺符节,很是平淡的说:“老夫不杀你,但是陛下那我却不知,我会派人将你,以及那高湛的儿子高纬一起送到长安的。”
“罪臣高湝多谢将军大恩,将军仁义!”
高湝也知道自己的命现在算是保住了,不由得呼出一团浊气。
这时只见远处一骑红尘快马而来,看样子是魏军的骁骑。
“将军,张先生从南边赶来了。”骁骑打马到韦孝宽的身旁,抱拳行军礼后说道。
“她已经彻底解决干净斛律光了?”韦孝宽疑惑问道。
不一会儿就见大军从远方地平线出现,迎风招展的魏字大旗醒目无比。
“张尚书来了!”韦孝宽笑脸相迎张晓。
“在下见过韦将军。”张晓作揖拜礼道。
“诶,张先生多礼了,咱们都是一朝之臣何必多礼?入城吧!”
韦孝宽满面春风笑着,此时对张晓的好感更甚了,嗯,看样子这个张子还很年轻不知道有没有家室,自己的孙女似乎年龄正好与他相配!
要是张晓知道韦孝宽心里想法一定会很不爽的,因为我把你当朋友看,你居然想让我当你孙子,未免太过分了吧!
大军进城,邺城攻下。也就意味着高齐灭亡了,整整提早了二十年。
十万军顺着城门进城,城市的街道两旁,百姓全部躲进了了屋里。就算是偶尔在街上的一两个人,见到走进的大军,缩在一旁,什么话都不敢讲。
张晓孤自骑在一匹白马上,走在军阵中,便看到许多人无家可归,也没有食物可吃,场景无比可怜。
忽然听到远处的尖叫,似乎是女子的声音。
……
“这娃子白嫩出水,若是炖了,足够我们果腹!”
一处空地上,十几个大汉围着一对母女,双眼冒着绿光。
“小娘子,若要恨,若要骂,尽管往我身上招呼,换谁也不想,只望能在这乱世生存。这样吧,我这还有一点醋布,与你交换一番,倘若不愿,我可用性命担保,让你活下来。”
见那妇人死死抓着自家孩子不愿撒手,双眼通红,恨意、不舍、怨念、犹豫,各种神情一一表现在面容上。
“大哥,我家孩儿尚幼,还望您饶过这次,算我求您的。我...我愿意用身体去换,只要各位大哥满意,奴作甚都愿意!”
“你怎么……哎,动手吧!”
几个大汉上前,欲将幼女从小妇人怀中夺出。
“不要!我求求,求求你们啦!不要!啊!”
“我求求你们,放过她吧!”
“啊!苍天不公啊!”
忽然一把剑飞来,一剑刺死了一个暴徒,吓得众人停止手上活动。
只见一白衣骑着白马的人快马而来,翻身下马拔出那尸体上的宝剑,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忽然那人冷声道:“谁还要吃人?”
见那白衣人正在擦拭宝剑上面的血渍,其余汉子顿时吓得落荒而逃。
白衣人所过之处,灾民纷纷让道,一直走到刚才那小妇人身边。
看着张晓走过来,难民们都向后退了半步,没人敢说话。
“哎……”张晓见他们都害怕自己,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张晓四下看了看,确实看到一个小女孩正缩在一个女人的背后天真地看向她,就是刚才被抢夺的孩子吧?
话说这妇人估计才十六多岁吧?咦,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慢慢走了上去,在女人慌张的目光中蹲在了小女孩的面前。
小女孩紧紧抓着妇人的胳膊,眼球中满是泪水滚动,抿着小嘴也不敢哭。
“小妹妹,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呢?哦,姐姐,这里有糖,给你吃。”
张晓取下头上的斗笠和面具,努力的将声音放缓,拿出衣袖里的糖块,递给她,柔和的问道。
“大姐姐?好漂亮……”小女孩好奇地打量着她,有些见到陌生人的怯意:“我们的家闹饥荒,阿耶阿娘带着我们逃难来的邺城。”
“这样呀……”
张晓抬头看了一眼一众人,大部分都是一些老弱妇孺,想来是男子都被征召去打仗了。
“一个悲惨的世道啊!”
“对了,我这里还有些吃的,都给你们吧。”张晓从马背上取下来一些干粮递给她。
“多谢…恩…恩人。”小妇人很是感动,眼角不经意间多了几滴泪水。
“你别跪啊。”张晓最不喜欢的就是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