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夜色寂静……
月色柔和,微风拂面,月亮不过过去多年也依旧那么的皎洁,如是当年。
魏国士卒兵列队正在巡视,以防齐军夜袭,而在他们不经意间,一道白影略过,惊起鹧鸪鸣。
张晓走上山间乱世堆砌而成的台阶。
孤单身影一步步走向山峦,静的能听见脚步声……
搁以前她走路是没有声音的,现在她却更想弄出些声音,因为太安静了。
山里十分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脚步声,她也更喜欢听着这声音。
“当年立志做个医生,可如今却成了个杀……,唉,世事难料。”
摇摇头,迈步登台阶。
这附近是有一个小瀑布,能听到水流冲刷着石头的声音。
张晓走到了那泉湖泊旁,借着月光看着湖水中的倒影,又取下头上的斗笠,拿下面具,再看着倒影。
林间渐暗,却是快要深夜了,风声细细。
她感觉顿时轻松一点,不过也没太在意那么多。
“没有什么大变化,不过更加成熟了。”
这句话像是在夸赞她的变化。
月色照得湖面波光粼粼。
“我准备洗澡了!”她说着,更像是说与别人来听。
是啊,一连赶了几天的路,头发缠得难受的紧,身上也有股奇怪的气味。
洗澡起码能舒服些。
她又拔剑出窍,擦拭着这把长剑,上面好像有些褐色的东西,可是怎么的也擦拭不干净。
“洗不干净么?”张晓垂眼看着,许久才说道:“无忧上的黑点啊!”
“滴答。”
一滴不知道是什么滴入了湖水中,掀起涟漪。
上岸穿好衣物,重新戴上那铜首面具与斗笠,也重新戴上那命运。
整了整自己的衣袍,直直地立在林中,眼中轻垂。
夜深人静
她却忽然睡不着了。
把头发束上,插上那根已经被摩挲的发亮的铜簪。取出衣带里泛黄脱线的书本,简单的翻了一下,事情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
“快啦!”她大声说着,惊起鸟雀飞鸣。
偌大林间,却刚好有块大石,正好可侧卧一人,她慵懒斜躺。
两百年间征战不停,中原也渐渐快要统一,人心思定,百姓渴望和平。
盛世也离不开明君……
某张秀眉紧皱。
盛世啊,可真是捉摸不透的东西。
“还得等唉……”
她思索着很久,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
直到远处传来不知是什么的呼啸,随后见到了几只飞鸟掠过层云之间。
她仰起头看向那将明未明的天空,张晓的神色怔怔,喃喃着。
“天将明矣。”
夜里寒风呜咽,无声无息穿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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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
尉迟迥笑了一下:“果如张先生所说,斛律光这老乌龟出怀州,朝着东边突围了!”
“此次灭齐,张先生可是大功啊!”呼延灼笑着,“此战结束后张尚书可是居首功啊。”
“哪里,高齐国运早就该尽了。”说着,张晓抬起了自己的手,看着地图上高齐的整个国土,她忽然抚摸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
喃声道:“我也该该去看看了……”
……
马蹄的奔腾声震耳欲聋,刀兵交击在一起发出了一阵阵铮鸣,战鼓擂捶,沉闷地敲击着满腔胸血。
“杀!”
“全军,冲阵!”
老将半俯在马背上,衣甲破败,将袍被扯碎,零散地批在肩上。半白的头发散开,手中的长剑斜架在一旁,剑锋坑卷。
他在看周围,能聚拢的亲卫不足百人,可是他不能认输,他可以死,但是齐国不能!
“随我,将那魏军阵冲开!”
马声的嘶鸣阵颤着旁人的耳膜,战马的速度在顷刻之间提升到了最快,踏过地上的尸体和血水。
“这个人便是斛律光么?”张晓看着那个花白胡须的人。
和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孩似乎不是同一个人啊!
“对,此人便是那高齐名将斛律光。”尉迟迥高坐马上看着正在厮杀的斛律光,眼神中充满着怜悯。
他怜悯的不止是一个斛律光,他怜悯的是这个可悲的乱世。
“这次我们将要统一北方。”
“或许吧,我看着他很难受的,我去送他一程吧。”张晓垂眼说着。
数不清的箭簇插在地上,断剑残戈或是躺或是立在那,刃口反光。
一地的尸体上,一个黄衣的将领跪在那。头盔摔落在一旁,身上插着数不清的箭簇。血从箭身上流下,将箭尾部雁翎浸染。
尸体堆簇在一起,断肢落在地上,也许是刚被斩落,还在抽搐。
衣甲残破,他似乎还未死去。
他一手握着那残破的大旗,上面写着“齐”。
本来已经快要撑不住,却又听到了那声笛声,悠扬长而去,像那春风吹拂。
一个身着白衣,头戴斗笠的人,吹着箫笛缓缓朝着他走来。
“是你吗?没想到啊,到最后是你来送我最后一程吗?”他看着来人。
“对。”那白衣低眼说着,缓缓拔剑,待剑完全出鞘的时候,才看着他。
“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有吧?”他咳嗽着,时不时地咳嗽几声,嘴角的血迹滴落在衣甲上。
“咳咳……你和老师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我却不是她,谁是谁非这又有什么可分呢?”
一道白光掠过,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上一轻,眼前的天地翻旋。
斛律光被斩杀了。
闭上眼的前一刻,他也看到了那齐国大旗在烈风中无力地倒下。
张晓抬头看向虚空,看向虚空另一个任性妄为的她。
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张晓举剑了,斩杀了斛律光,也斩杀了过去,也斩杀了她的善。
因为善与恶,一个是束缚,一个是放纵。
张晓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也从不认为自己是恶人。
这一剑只是为了斩去过去,斩掉束缚她的规则。
这一剑出手的力道还差了许多。
在祂眼里,她还是太年轻。
但是她也超脱了她自己,至少走出了所谓的善。
“原来是这样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起了一口气。
应该都有吧。
……
“斛律光战败了?”躺在病床上的高湛不相信的说道。
“陛下请保重龙体!”身旁太医全解道。
殿下的人没有语言,大家都低着头只是沉默着。
“保重龙体?”高湛看着眼前的人,笑了一声,摇着头,最后看着眼前的人说道:“保重龙体可以保存我大齐吗?”
高湛看着那盘还未下完的棋局,黑子占据半数之地,白子竟然被逼迫到一隅之地苟活残喘。
忽的,他的双眼全然睁开,怒视着半空,手颤抖着。
“朕输啦!哈哈哈哈哈哈!朕输了,大齐亡了!”
“朕不是输在魏国手里,是在你的手上啊!”
殿中的众人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最后,他的喉咙动了动,只是留下了一声叹息。
“……”
“任城王,皇帝陛下崩了!”宦官快步跑到一个青年人身旁急切的说着。
“哦,知道了!”高湝扔下手中的酒杯苦笑着。
“那便请太子殿下去昭武殿登极,主持大局啊!”一旁一个文官模样的人说着。
“哦?”高湝眯眼看着那人,冷声笑着:“张雕你还分不清情况吗?”
“这……”
“呵呵……邺城外面魏军十万围城,一岁的太子如何为君,如何为帝!”高湝冷笑着,笑着渐渐转出哭声:“大齐亡了!”
殿内的人听到后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
高湝闭上了眼睛,泪珠还是缓缓落下:“开城门吧!降了,孤代朝廷,代皇兄,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