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京都的空气如同温水,炎热无形的流动,琼儿快步的想着北院走去,汗水流经她的发梢滴落在青色的衣衫上,衣衫本薄,此刻被香汗微浸,已经隐露凝脂,琼儿低头看了一眼衣服,摇摇头,却并未想要休息,依旧快步走着,心中苦笑,今天看来又要便宜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了
在其他家丁侍女敬畏的眼神中,琼儿终于迈进了北院的门,林府太大,琼儿此时也不顾文雅,双手按膝,低头喘息了起来,不过她还是不敢误了老爷的事,脸上热出红晕未退,便抬头开始寻人
北院为林府的演武场,所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此时就有不少护院们正在赤身演练着,汗味弥漫在院中,琼儿平静的扫过众人,急切的寻找着,终于在一不起眼处见到了那个要找的人,林川此时本来正一板一眼的练着功,此刻已经注意到了满脸香汗的琼儿,抹了一把自己额头的汗,笑眯眯的看了过来,琼儿见到和护院们一样上身赤膀的林川,脸色没来由的一红,还好脸颊余烫未消,人们也只认为是炎热使然。
见林川正慢慢向自己走来,琼儿便想要直起身来,但刚要动作,就见林川右手伸出摇了摇,示意她不要起来,琼儿十分疑惑,眼神不解的望着林川,终于她在林川的眼中品出了一些龌龊的东西,她猛然惊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心口,然后像受惊般直起身,双手捂住,还如受惊的小猫一样向后退了几步,同时皓齿咬着嘴唇,怒瞪林川
林川见风景已经消失,也不尴尬,轻咳一声,挠了挠自己的头,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慢慢走到了琼儿面前,林川还未说话,琼儿便先从齿间挤出来几个字:“老爷叫你。”说完抬起头,直视着高自己半头的林川,右手指着林川的鼻子,又恶狠狠说了一句:“登徒子!”
林川见琼儿手伸了出来,又忍不住偷瞄了几眼,“素色的”夏日衣衫本薄,此刻更是汗浸青衫,林川已经隐隐能看见琼儿的贴身衣物,小声念叨完后,林川也不顾正在疑惑的琼儿,快走了几步,抓起门旁一棵小树上挂着的自己的衣服,急忙向父亲的书房走去,不,应该说是跑去
“无耻!”午间的林府不知何处传来巨大的喊声,无人能想到这喊声是那素来儒雅安静的琼儿喊出的,就像不会有人能想到,那文质彬彬,随和有礼的林二公子竟然调戏起了丫鬟一样。
“父亲叫儿何事?”林川推开书房的门便立即开口问到,林盛坐在书案后面,慢慢将手中的纸条撕的粉碎丢进了脚边的纸筒,他并不认为林川的做法有丝毫唐突,丝毫失礼,林川的爷爷当年跟随嬴国上一任君主也是嬴国开国的老皇帝征战一生,本就是个豪爽直白,不拘小节之人,平生最不喜那些虚伪繁琐的礼仪,甚至曾不洁面更衣便就上朝见君,就算他已同先皇仙去了,但林府这豪迈直爽的门风却延续了下来。
“川儿啊,武艺练的如何啊。”林盛轻声的问到,不过四十的林盛也许是因为操劳,两鬓早已经染霜,但那骨子中的杀伐干练之气却丝毫未减,可当他见到自己的儿子时,还是会展露一副世人未见过的慈祥,此刻他不是将军,只是一名父亲
“真气还是丝毫未涨”林川平静的说到,嘴角甚至还挂着微笑,好似不是在谈论自己一般,林府二公子有两大奇处,第一个便是身为将军之后,本是七岁入品的武学奇才,自九岁之后,武功却开始丝毫不进,到如今仍是黄字中品,要知道,林府护院的最低标准也要求是玄字初品。而第二个奇处吗,便是此子记忆超群,文采极好,六岁时所做一首五言小诗名曰《赋得古原草送别》,就算现在依然还在被不少文人口传,这也就导致坊间流传起这样的话语:“文曲未落乌衣巷,误投将府武不成”
“川儿,你体质不同,注定无法习武,对此千万不要太过勉强”林盛叹了口气,轻声安慰到,“孩儿知道,每日锻炼也不过为强身健体,至于那真气修炼,我早已不放心上”林川淡笑,语气平常,似乎真的对此毫不在意。
见着林川的表现,林盛竟没来由的涌出一种愧疚的感觉,林盛一生只爱慕了一个女子,并有幸迎娶,除此外,并无任何妻妾,林川五岁时,不幸丧母,而自己作为嬴国西南边军统将,也总是奔忙,经常长住边疆,一连数月都不归家,三年前,连自己的大儿子,林川从小崇慕的哥哥,都被自己派往军中,至今未归一次,听下人说,当自己决定派林海去边军的那天晚上,林川在房中痛哭了一夜,如雨点般的泪,浸透了被褥,可第二天,他却一没来找自己来求情,二没去哥哥面前挽留,只是在林海出征之时,他站在门前,工整的用树枝在泥土中写下了两句话“边关无限同云雨,塞月何曾是两乡。”,见哥哥看完后,便拱手转身,径直回房,一字未言,一泪未落。
古来忠孝不两全,忠慈父子亦当然,林盛看着这样的儿子心中有几分欣慰,但却也有些许难过,他太成熟了,成熟的让人心疼,只有经历了痛苦的人才能洗去天真,经历了孤独才能走向成熟,林川也许挺想他哥的吧,亦或者,他有时也应该挺想我的吧。
林盛想着竟有几分出神,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川儿,这次叫你来有两件事,第一件便是我又要走了。”
“嗯,我听下人谈论说西梁犯我国南境,想必父亲便是因此前往吧?”林川面色依旧平静,可林盛还是在他眼中看到了几分异样。
“嗯,正是,边关有异,作为将军,我也必然前往啊,而第二件事吗,便是稷学宫快要招生了,川儿可有意向前往?”林川用着询问的口气小心翼翼的问到,显然,他怕戳到林川的痛处
可林川却十分坦然到:“孩儿习武无望,这稷学宫,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川儿你应该明白,嬴国新皇登基后,谨慎小心,极力权衡武将,国风也自然就变的重文轻武,你本就文采异常,若能在稷学宫中大放异彩,说不定,之后你能为林家做的,比海儿会多出不少”林盛并不是刻意安慰林川,他说的都是事实,现在就连何将府的权势都大大缩水,林家更是被压榨了不少,若不是近来战事不断,皇帝不敢扰乱军心,恐怕早就进一步对林家动手。
“孩儿知道”林川一笑,“不知孩儿何时去学习啊?”
“后天稷学宫招生,你前往便是,放心,招生考试以你的水平一定是手到擒来的,就算退一万步讲,咱们林家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林盛看了林川一眼,见他一脸的不以为然,便也知自己多虑了。
“然后差不多三天后,我也要启程了。”林盛顿了顿又说到,声音很小。
“对了稷学宫学生需要住宿于此,每人可以带两位随从,我这次回家时从军中带回一人,名叫郑升云,玄字上品高手,我就把他留在你身边,贴身保护你,还有一人,你便自行选择吧。”林盛交代了一通,见林川点头答应,便也不在多说,叫他退下了
“槐,收拾一下吧”林川走后,林盛喝了口茶,对空气嘱咐了一声,便也起身出门,向卧室走去
忽然,一道黑影在书房一闪而过,那案旁的纸筒,便顷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