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绝然的死别
“我灵力已经耗尽,无法再施术法。所以,我会教降灵灭神咒。到时,降灵只要按照我所教的方法,在我们困住隗渊的时候,念出灭神咒就可以消灭隗渊。”
“我之所以一直没说出来,就是因为这灭神咒的威力太大,会将被附体的真珠一起消灭。”
“我们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考虑,用不用就看你们了。”
……
暗沉的天边,已经微微露出曙光,一步步地走向残酷的黎明。时间,在一分分地流逝着,而杨妤的心也在天光中一分分地冰冷下去。
要救红枫镇的镇民,就只能消灭隗渊,才能解开血影咒。但如果用灭神咒,真珠会跟着一起灰飞烟灭……
那她又该怎么办?
坐在河边,杨妤痛苦地把头埋在双膝间,只觉得心在一阵阵地抽痛着。
如果那天自己没有中了幻影术,误伤了真珠,真珠也不会伤心离开,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都是自己的错,不是吗?
无法忘记的,真珠离开时,那双伤痛眼眸。
那是自己第一次在真珠的眼里看到了那样伤痛的神色。真珠向来都是冰冷的,淡漠的,从不轻易地流露感情。
但他的冰冷却只是面具而已,他的内心其实被寂寞填满着。千年了,他都是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
自己那一刀一定伤得他很深很深吧,否则,真珠也不会让隗渊钻了空子。
“真珠——”
杨妤抬起了头,呆望着眼前那清澈的河水。
淡淡的天光投射而下,在河面上泛起了阵阵光的涟漪。她又仿佛看见了真珠那落寞孤独的身影。
温热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角,滑落脸颊,一滴滴地溅落在原本平静的河面上,打破了那伤痛的幻影。
“杨妤。”
身后,忽然响起了降灵淡淡的声音。
杨妤慌忙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降灵在杨妤的身旁坐了下来,一阵清风吹过,吹响了他耳际发丝下的铃铛,“叮当”一声,发出了悦耳的脆响。
“真珠会死吗?”降灵遥望着天际,神色迷茫。
他不希望真珠死,但也不希望红枫镇那些无辜的人丧命。
第一次,降灵感到了无奈的痛苦。
好不容易拭去的泪,因降灵这一句话,又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杨妤用手掩住了双唇。
降灵低下了头,看着默默流泪的杨妤。
“你很喜欢真珠。”
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但杨妤却觉得心如刀割一般。
“是啊,很喜欢,就像师宴喜欢你一样。”杨妤哽咽着声。
“就像我喜欢师宴一样的喜欢吗?”降灵轻轻地道,“师宴说,喜欢就是要永远在一起。”
“可以吗?”杨妤轻轻地笑了,笑容却显得悲伤而令人心碎,“但偏偏有时候,喜欢却不能在一起。”
降灵忽然沉默。
喜欢,却不能在一起……那样很痛苦吧?会让人心痛,很痛很痛……
杨妤再次擦去了泪痕,抬头看向降灵,“你决定要学灭神咒了吗?”
降灵点头,清澈的黑眸中透露着笃定和坚决,“真珠一定不想变成这样,不想被人操控。”
他是了解真珠的。这千年来他们已经是神癨的玩偶,此刻,真珠一定不希望自己再度成为另一个双手染满血腥的傀儡。
杨妤微垂下眼帘,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轻轻地说:“降灵,让我来学灭神咒好吗?”
降灵似乎微怔了怔,看了杨妤一眼,随即点头,“哦。”
“谢谢。”杨妤深吸了口气,“我想亲手解放真珠。”东边,淡红色的太阳已经慢慢跳出了山头,红色的光辉顿时倾洒大地。
血一样的红色。
时间,终于要到了……吗?
红枫镇上,被邪气侵袭的枫叶几乎已经全部凋零。触目所及,到处一片残败苍凉的景像。
血色的屏障里,被困了一夜的镇民们各个都是脸色惨白而惶恐,那一双双求救而急切的目光全数盯在了杨妤的身上。
“小妤,你真的决定了?”已经教授完杨妤口诀的言湘,最后一次向女儿确认,她没想到,小妤竟然想亲手解放真珠。
——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人,那又是怎样痛苦的抉择?
杨妤对着言湘轻轻一笑,“娘,你放心吧。而且现在我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调控灵力了。”刚才经降灵和师宴帮忙,已经让杨妤学会了自由调控灵力的方法,从前她只是贪玩又怕吃苦,所以一直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身的灵力。
但她终于学会控制灵力了,第一次真正地出手,却是对自己最爱的人。
杨妤脸上的笑容让言湘痛心疾首,她不由沉重地叹了口气,“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想再劝你什么了。你要记住,我们只有一次的机会。”
“嗯,我知道。”杨妤点头。
天空中,忽然又开始飘来了腥甜的邪气,渐渐地掩住了原本灿烂的阳光。黑暗,一分分地吞噬着大地,也吞噬着每个人的心。
“叮当”声不绝于耳,隗渊从黑色的风雾中一步步地走了出来。
衣袍纷飞,乌发飞扬。
杨妤深深凝望着那张熟悉的刻骨铭心的脸庞,眼中的伤痛渐渐地凝聚。
“你们决定好了吗?”隗渊看着杨妤等人冷冷地扬唇一笑。
杨妤点头,“你放了那些镇民,我随你处置。”
隗渊看了杨妤一眼,正欲开口,却听杨妤又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隗渊扬了扬眉,“什么要求?”
杨妤跨出了两步,盯着隗渊,“如果你吃了我,又不放那些镇民怎么办?所以,我要你先解了血影咒。”隗渊冰冷邪气的眼眸一一扫过言湘、降灵等人的脸庞,“好,我可以答应你。但这个血之结界却不能解开。只要我吃了你,我就彻底解开血之结界。”
“好。”杨妤点头,就要朝隗渊走去。
“小妤——”身后,言湘忽然一把拉住她。
“娘——”杨妤对着言湘轻摇了摇头,眼眸中的决绝和坚持让言湘动容。
言湘微合了合双眸,终于还是放开了杨妤的手。
隗渊看着杨妤一步步地走近,目中渐渐露出了贪婪之色。
“先解了血影咒。”杨妤镇定地看着隗渊。
隗渊冷冷一笑,口中默默低念,解了血影咒。言湘稍松了一口气,暗中使了眼色,让师宴悄悄接近那血之结界,暗中想办法解开结界。
而此时,隗渊的注意力全在杨妤身上,并未注意到另一方的异变。
杨妤又走近了隗渊一步,眼眸中却隐隐带着泪光。
隗渊以为杨妤害怕,不禁得意一笑,右手按上了杨妤的灵台。
“小妤——”言湘的心提了起来。
窝在降灵肩头的小狐妖,更是不自觉地紧紧揪住降灵颈侧的发丝,“笨女人,你可不要死啊!”
感觉到灵台上的冷意,杨妤知道,隗渊已经准备开始吞噬自己的灵魂。她最后看了真珠的脸庞一眼,然后,轻轻闭上双眸。
“真珠,对不起。”
轻念出这声“对不起”的时候,她眼角的泪水也随之悄然滑落。
“灭其神魂,灭其神魄,天地玄黄,神魔尽灭——”
随着那低低的咒语声,隗渊的身形忽然僵住,“你——”他瞪大了双目紧紧盯着杨妤,覆在她灵台上的右手,原本想用力拍下去,但随着咒语,他身上的力气却开始一分分地消逝。
挣扎着踉跄向后跌退着,隗渊紧紧捂着心口,不甘而怨恨地盯着言湘。
“灭神咒?”他紧咬着牙关,眦目欲裂,“你们——想用灭神咒毁了我吗?”忽然,他尖锐地笑起来,“难道,你们也想让真珠跟着我一起灰飞烟灭吗?”
听到他的笑声,杨妤不禁浑身一颤,微顿了顿。
这一顿之下,隗渊已恢复了些力气,手中银光一闪,竟一刀就朝杨妤劈过来。
那一刀顿时砍上了杨妤的额心。
“小妤!”言湘撕心裂肺地嘶喊着,就要冲上去救人。
“娘,不要过来。”
杨妤阻止了言湘。
血顺着她的额际蜿蜒而下,覆满了整个面容,但她的唇角却带着笑容。
这一刀,他并没有真正砍下来啊!
她知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真珠。
“真珠,真珠,我知道你不会消失的。”杨妤的眼晴仿佛会泛出光芒,“你是有心的。你不是怪物,不是傀儡,你是真珠。”
“为什么不继续念灭神咒?”
真珠微垂的眼睫轻颤了颤,轻闭上了双眼。
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支撑多久,如果隗渊再强压下他最后的神志,到时,这里的一切都会被他销毁。
包括……杨妤……
“真珠——”杨妤不顾眼前的刀锋,忽然张开了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是你!”
伸出手,她轻抚上他胸膛上那个可怕的伤口。
“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降灵,但我错了。原来,我早已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你。我想,对于降灵,那只是一个梦幻般的旖恋吧?但对真珠,这种情感却是真实的。”
“回来吧,真珠。”她埋首在他胸堂中,眼角的泪水不断地滑落,一片血泪交合,湿透了他胸前衣襟。
“至少,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是喜欢我的?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真珠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目光中却掠过了一丝莫明复杂的神色。
右手中的银刀慢慢放了下来,左手却轻抚上了杨妤额心的伤口。这一刀虽砍得不深,但也会留下伤痕吧?
“继续念灭神咒。”真珠淡淡地道,“只有把隗渊彻底消灭,我才可以真正脱离控制。”
杨妤浑身微微颤抖起来,“真珠——真珠——我不想你死——不想你死啊——降灵说,喜欢,就是要永远在一起。你跟我永远在一起好吗?永远在一起——”
泪水已经覆满了整个脸庞,也浸湿了真珠的衣袍。
此刻,面对着清醒过来的真珠,她无法再念出灭神咒。
原来,她高估了自己的坚强。
最终,她还是无法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人。
她做不到!
心,忽然又剧烈地疼痛起来。
真珠的淡漠冰冷的眸光里流露出了伤痛。
这一次,他是为她而痛!
……喜欢……就是要永远在一起!
低下头,他忽然狠狠地吻上了杨妤柔软的双唇。
这一吻,绝然而深情。
“我喜欢你。”
放开了杨妤,真珠轻轻地说,那黑夜般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眷恋光芒。
面对突然的告白,杨妤怔在了那里,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真珠忽然看着她退开了两步。
“真珠——”
不祥的感觉,再度涌上了心头。
“我不会让这丑恶的灵魂操控我一生。”
真珠慢慢地说着,朝杨妤轻轻一笑。
那一笑,艳丽而凄绝,眷恋而深情。
蓦地,他忽然倒转了银刀,一刀,向自己心口猛刺了下去。
一切,顿时在强烈的光芒中,灰飞烟灭……
一切,都结束了。
她没有念完灭神咒,但真珠却亲手毁了自己。银刀中倾满了真珠所有的灵力,刺进心脏的同时,也刺中了隗渊的灵魂。
隗渊死了,但真珠却也随之灰飞烟灭了。
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了劫灰……真珠的眼神,真珠的笑容,真珠的躯体,都变成了让人心痛的劫灰……
杨妤呆坐在上,捧着那地上的劫灰,脑海中空白一片。
最终,真珠还是死了。
就在刚才,他还吻了她。
就在刚才,他还说,他喜欢她的。
但现在……他却已经不在了……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呢?”沉默了许久的杨妤,似乎终于惊醒了地过来,摇着头,流着泪,疯狂地收集真珠身体留下的劫灰,“真珠,你这个大混蛋,你说你喜欢我,就要负责任,怎么可以丢下这句话就自己走了,你给我回来,给我回来!”
泪水,终于滑落眼角,一滴滴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但再伤心,再痛哭,也唤不回已经逝去的人。
“我也是喜欢你的啊!我还没告诉过你,你怎么就可以这样死了?”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一旁的众人模糊了双眼。
降灵呆呆地站在那里,单手揪着胸口,微微蹙眉。
感应到降灵的伤心,师宴紧紧地抓住了降灵略显冰冷的手。
“真珠说,这世上没有人会为他伤心。”降灵忽然低声说。
“其实真珠错了啊!”师宴将降灵的手又握紧了一分,“很多人会为真珠伤心的。你看,杨妤现在很伤心啊,还有降灵,降灵现在也很伤心,是吗?”
降灵低下头,沉默不语。
师宴轻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天。
真珠啊,现在你看见了吗?其实,你并不寂寞的。
现在,有多少人在为你伤心,为你哭泣?
一旁的言湘一直在等杨妤尽情地发泄够了,才走过去,轻轻地揽住她的肩头。
此时此刻,一切的言语已成了多余。
谁也没有料到,真珠会如此决绝地选择了同归于尽的方法。其实,那个时候的真珠是不想自己再被隗渊操控,伤害到小妤吧?
真珠对小妤,也是用情至深啊!
但为什么老天总是这样无情,总是喜欢让有情人生离死别?
“小妤,不要再伤心了。你这样哭,真珠的灵魂也得不到真正的安息啊!”
杨妤摇着头,泪流满面,却说不出半句话。
哀,莫大于心死。
她不知道失去真珠以后的日子,她会怎么过?
“啊,等一下。”师宴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呼了一声,然后,猛盯着降灵瞧。
“师宴?”降灵迷惑不解地看着师宴。
“真珠可能不会死。”师宴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很肯定地说。
杨妤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冲到师宴面前,“师宴,你、你是说真的吗?”
师宴点头,“你看降灵啊,千年前我不是也以为他魂飞魄散了吗?但现在,他不仅没有死,而且劫灰都生长出了人的身体。我们并没有用灭神咒,也许,他的灵魂不会马上消失,我看,真珠的灵魂就在这附近,我们快找找。”
千年前,她就是以为降灵死了,才伤心离去。
那个时候,她如果找一找降灵的灵魂,可能他们就不用分隔千年这么久了吧?
真珠和降灵一样,都是神制造出来的玩偶,虽然他们一个是鬼之灵魂,一个是神之灵魂,但本质上应该是一样的吧?
千年前,降灵死后,魂魄其实一直游荡在劫灰附近,所以,千年后,他才能借着由劫灰生出的身体重生。
现在,真珠的魂魄,一定就在这附近。
“那真珠现在会在哪里?”
杨妤浑身都止不住颤抖起来,她怕希望又会成空,如果再一次地绝望,她怕自己会当场崩溃。
“我来试试。”言湘盘膝坐了下来,捧起一把真珠的劫灰,闭目低念着咒语。
她在念招魂咒。
如果真珠的魂魄没有散去,那么招魂咒就会以这劫灰为媒介,将真珠招回来。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过去。
渐渐地,月已西斜,然而,四周却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杨妤的心,又冷了下去。
真珠……你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泪水,再度覆满了脸颊。
日升又日落,月出又月隐。
杨妤已经在这座林子里找了真珠三天三夜,但始终找不到真珠的一丝踪迹。
“真珠,我知道一定还在的。一定还在……”
疲累地倚着树背坐下,杨妤轻轻合上了眼帘。
她坚信,真珠不会就这样丢下他!
脑海中掠过了一幕幕她和真珠相处时的情景,她想起了冰冷淡漠的真珠,想起了与她生气的真珠,想起了拿东西给她吃时温柔的真珠……每想起一件事,每想起真珠的一个表情,她的心就抽痛一分。
原来,想念一个人也是这么痛的,痛彻心肺。
“真珠——”她低低念着真珠的名字,不停地祈祷,“真珠,如果你还在,就请你回来——真珠——我求求你——求求你——”
蓦地,有一阵轻风吹过,带着一丝丝阴凉与寒意。
感觉到面前似多了什么东西,杨妤触电般地抬起头。
“真、真珠——”
泪水,狂涌而出,但她却不敢伸出手。
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飘浮在半空,若隐若现,仿佛风一吹便会散去般虚弱。
真珠就飘浮在那里,直勾勾地望着自己,那眼睛里包含着千万种情感,但其中有一种,杨妤读懂了。
那是眷恋。
极深、极沉的眷恋。
情不自禁地,她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他。
“千万不要伸手碰他。”
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扣住,杨妤转过头,就看见了娘亲,她的身后跟着降灵、师宴,还有小狐妖。
原来,他们一直不放心自己,一直跟在自己的后面吗?
言湘看了飘浮不定的真珠一眼,神色凝重,“现在他的灵体很弱,你身上人的阳气一碰,他就真要魂飞魄散了。”
“娘,那该怎么办?”杨妤握紧了双拳,“我一定要救回他,一定要。”
“血。”降灵忽然开口。
师宴顿时想起来,降灵曾说过。他还是幽灵的时候,要喝血才能保持灵体的稳定。
“快给他点血。”
师宴话音方落,就见杨妤已毫不犹豫地拿出短刀,一刀割在了自己的的手背上。
仿佛被那香甜的血腥味所吸引,真珠的魂魄飘了过来,低下头,舔了舔杨妤手背上的鲜血。
他的灵体顿时充实了起来,但依旧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直勾勾地望着杨妤。
那目光,迷茫而又落寞。
“真珠!”杨妤又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他好像——谁都不认得的样子——”窝在师宴肩头的小狐妖终于忍不住小小声地问。
“应该是吧?可能他刚死,魂魄还没有聚全。”师宴微一沉吟,“不过,他好像只看杨妤一个人!”
“嗯。对啊!对啊!”小狐妖连连点头,真珠简直把他们当成了隐形人了,他的目光只盯着杨妤看。
师宴轻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死前那极强的眷恋,成了如今唯一的羁绊了吧?
但无论怎样,真珠魂魄的出现,还是证实是自己的想法。只要真珠还在,就有一线生机啊!
只是,现在他们要怎样留住真珠的魂魄呢?
“降灵——”她正想问身旁的降灵,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离开,正站在真珠的劫灰前,皱眉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师宴连忙跟着跑过去。
“这个,应该可以长出身体。”降灵盯着地上的劫灰,“不过,需要杨妤的血。”当初他的躯体就是混合着师宴的血长出来的。
“娘,帮我看着真珠。”杨妤急忙吩咐了一句,跑过来,一脸期望,“降灵,你刚才说,只要我的血就可以让这些东西长出身体来吗?”
降灵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看师宴,“我的身体就是那样长出来的。”
杨妤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伤口,也不怕痛,让更多的血流了出来,一滴滴地滴落在劫灰上。
此时,真珠的魂魄也跟着飘了过来。
他似乎只跟着杨妤。
虽然,他依旧没有说话,但当他看到杨妤的动作时,却微微蹙了蹙眉。
紧跟着过来的言湘,轻叹了口气,虽心痛,却没有阻止。
如果这是救真珠的唯一希望,她知道,小妤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够了够了。”
眼看杨妤手背上的血越流越多,师宴连忙掏出方布,掩住了她的伤口。
“小丫头,你放这么多血,还没等真珠的身体长出来,你就成干尸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细心地为她包扎。
杨妤感激地看了眼师宴,轻声道:“谢谢。”
“这么有礼貌的小丫头我可真是不习惯啊!”师宴挑挑眉。
杨妤微红了脸,将充满期待的目光调回降灵身上。
“现在这样要等多久啊?”
降灵皱眉想了很久很久,终于老老实实地回答:“好像要很久啊!一千年吧!”具体多久他也不太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在祭神坛徘徊了近千年了吧。然后,他的身体就长了出来。
“一千年?”杨妤睁大了双眼,原本点燃的希望火焰瞬间熄灭。
一千年后,她可能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了。
小狐妖闻言皱眉,“啊,是了,这倒是一个很伤脑筋的问题啊!对了——”脑中灵光一闪,“不如,把真珠的劫灰交给我们包管吧,千年后,你再来找我们拿真珠的身体不就行了。”
“啪”的一声,小狐妖的脑袋上顿时肿起了老大一块。
“干什么打我?”小狐妖委屈地抬头怒瞪着“凶手”。
杨妤回瞪着小狐妖,“一千年后,我怎么会记得真珠?再说,到时我哪知道自己是什么?”
师宴双眉一挑,轻笑,“是啊,千年前,杨妤可是阿鸦啊,如果再历经千年,不知道杨妤又会变成谁了。”
“阿鸦?”杨妤这一回终于听清楚了,“阿鸦是谁?”
师宴笑得暧昧,“阿鸦就是千年前的你啊,那时,你是降灵的贴身保镖。”
“保镖?”杨妤颤着声问,“是男的?”
师宴含笑点头。
“千年前我是男的。”杨妤指着自己低语,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是男的又怎样啊?”小狐妖又凉凉地插嘴,“没准你两千年前还是一只猪呢,又或者三千年前是一条狗,反正你现在是女人就对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觉得头皮发麻。
抬起头才发现,杨妤正神色冷凝地盯着自己,那目光犹如地狱爬出的修罗。
“呃——我什么都没说——”小狐妖扁扁嘴,识趣地收声,但他的危机意识还是太迟了些。
“小汤圆,你是很久没被打了吧?”
头顶上方,恶魔般的声音才刚刚落下,小狐妖只觉尾巴被什么东西一揪,紧接着身子一轻,已被倒拎了起来。
“啪啪啪——”连着几下重击,这一回小狐妖连坐都坐不稳了。
他的屁股已然开花。
“呜呜呜,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他一边捂着几乎裂开的屁股,一边踉跄退到言湘的身边哀怨地看着杨妤。
“你这只小东西才会轮入畜牲道。”杨妤叉腰怒骂。
什么两千年前是猪,三千年前是狗,这只笨狐狸的嘴里永远都吐不出象牙来。
言湘伸指点了点小狐妖的额心,轻笑,“你这只笨狗妖啊,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啊!”
“不是狗,是狐狸。”
小狐妖再次哀怨地证明自己的身份,但似乎没有人理会他,只能躲在角落里独自悲泣。
飘浮在半空的真珠,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似乎对眼前的情景茫然不解。
“哎,变成幽灵的时候,两个人可真是一模一样了。”
师宴淡淡扫了眼半空中的真珠,没有了那冷酷的眼神和妖异的邪气,此刻的真珠还真是跟降灵一样,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
真不愧是双胞兄弟啊!
回过头,却看见言湘正望着丛林某一个黑暗的角落,怔然出神。
“怎么了?”师宴跟着往那里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没事,可能是我多心了。”言湘摇了摇头,扬唇一笑,“我们先离开这里,把真珠带回去吧!”
众人引导着真珠,一起离开了枫林,却没有发现,在寂静的枫林深处,一双寂寞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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