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一个深爱她到永生也无怨无悔的男子,是她遁入万劫不覆深渊时,唯一坚信的力量。若没有他,就没有上官麟的今日。
“为什么……为什么……要拦着我……”低低的,顺着落下的泪水,继继续续的声音盛满了痛苦,倏的,似狂风呼呼,咆哮出;“难道你不知道他是我的仇人吗?”
“我当然知道!”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双臂拥得更紧了,心中的痛苦不比她少。
“我知道……仇恨的感觉,但是。麟儿!”怀抱缓缓松开,低沉的声音似黎明到来前片刻的黑暗。
麟儿早已泪流满面,眼泪似洪水崩溃。小手握得紧紧的,尖锐的指甲深深扎进肉中却浓然不觉,她的心中有恨,恨自已就差最后一步,恨耶律炎逼自已放弃,恨……
看着她悲痛无以形容的心,他的心中亦一样不好过。
但是……他不能让麟儿重搯自已的复辙。当那一剑插进上官赤身体的那一刻,他的痛苦非但没有解脱,反而愈来愈沉重。本以为那场噩梦会纠缠自已一生,却不知上天有好生之德,将麟儿送到他面前。
他对她,有男女之情,也有长辈之爱,仿佛是上天救赎,让他将愧对上官赤的心转而加诸在麟儿身上。
双手捧起她泪痕斑斑的小脸,任滚烫的泪水灸烫了手心。说:“也许,报了仇,未必就会快乐!”
他的话,她不解,她只知道,耶律炎放走了他们便不会再准她拿起屠刀。三年,功亏一篑,泪水,灵魂皆游走在崩溃的边缘,话语断断续续,哽咽:“为什么不会……快乐……为什么?”
天空在呼哮,一群群鸟儿拍拍翅膀惊飞上远方寻找宁静的新家。
耶律炎用力将她抱进怀里。以一种能将她融入骨血的柔情抱紧了。傍惶的心挣扎在说与不说之间。
深知一时她难以接受。难道……一定要让她经历痛苦方才知道悔恨吗?
但是……现在……就让她发泄一下吧。
绝世山庄。
宁静的天空摇曳着几点洁白的云朵盘旋,像湛蓝的图画上点缀的洁白雪花,而偏向东方的天空呈现金黄色的朝霞。
一曲幽扬的琴音自静谧的庄园中挥洒掀起悦耳的涟漪将整个山庄萦绕。古琴弦间,十指如玉轻轻带过,顿时音率流洒如行云流水。双眼微闭,享受的侧耳聆听,长睫柔韧而细长,配着被日光渡上的晕色,无比倾天倾地的风华绝代。
四面八方是葱郁的竹林,叶绿如翠玉,湛着神圣的阳光,莹泻万丈。
一名红衣女子现身,凝视着青衫公子,彬彬如玉,湿朗优雅。她目光流露痴迷与绝爱。世间怎会有如此出尘脱俗的男子?
一个重低音,琴声停下了。女子恍然回神,立刻换起恭敬之态,低头请示道:“启禀主人,鹤姬不负主人所托,赵闵身中冰魄神针,相信,不久便会中毒身亡!”
“哦?辛苦了!”对方轻幽叹言,流畅轻柔的声音恍若山泉潺潺,又似春日阳光普照。因鹤姬低着头,便没见着他转过身来,黑亮的发丝如泼墨,温润的面容暗拧了凶残。玉指之间已扣住了一粒黑色的药丸,蓄势侍发。
听着对方的赞赏,鹤姬心下大喜,然嘴上却回:“鹤姬不敢,为主人效力,是属下的……啊?”
突然口中被击入一物,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便已顺着喉咙滑了下去落入腹中。
“这……”她惊恐的看向男人,后者竟然露出邪佞的冷意,紧敛的眉宇结起连魔鬼亦为之恐惧的森寒。
“你越序了,竟敢悟逆我的话,暗中伤害她!”斥责中饱的仇恨不亚于对于赵闵,令鹤姬心惊肉跳,不为他的无所不知,而是……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他发怒的样子。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人,一惯对世事不屑一顾的独孤清意然动怒?
大袖一挥顿时卷起狂风,清雅的竹林刹那惊心喧哗。
独孤清信步离开径自自鹤姬身畔走过,长衫被卷起,玉绦翻飞。半分也不愿管身后,鹤姬死灰又悲痛的心。
真宗四年,七王赵闵通敌外邦,证据确凿,满门抄斩,当日,菜市口尸体堆积如山。关于事后一点小小的意外,被皇帝大笔一挥,一带而过,昭告天下,赵闵已死。
事后,麟儿随耶律炎回辽,听其劝解,仇恨暂且放下。耶律炎大喜之余,却又深感担忧。因为急于救麟儿于真宗手中,另一场不可避免的暗战在繁花似海的锦秀良辰下再次拉开。
南王府。
在府中歇了几日,气色好了很多,麟儿走在熟悉的廊间,一朵微笑挂在唇角,使整个人看起来朝气蓬勃,没了往日的忧心重重。连脚下的石子路也变得松软如踏在云端。
心中感叹,竟已将这里当成自已的家了?她不是不明白耶律炎的感情,自已的心也为之悸动过,可是……
“哎,耶律炎呢?他去哪儿了?”
随便抓了个路过的小丫头,麟儿好奇的问道。好像从早上就没有看见他了。小丫环很早就在南王府当差,深知在上官麟在南院大王心中的地位,又见其一惯和颜悦色,也有了喜欢之心,便欠了欠身,答道:“回小姐,大王一早就进宫去了!”
进宫?为什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像乌云一样盘旋在心头,但究竟是哪里怪也说不清楚。当头的烈日投下灼灼热光,被弯突的廊檐遮严实了。
麟儿回想着在大宋的种种,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她穿着一身粉色的汉装,长发微挽,插上一支金步摇,粉面若桃花,眸黑唇朱,随着脚步的移动而摇曳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