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随着越发得深沉而清凉,清棠过去关上窗户,生怕寒风吹了进来凉着了她的身子。回头望去,天舞依然端坐在妆台前,幽幽自言自语,不时轻笑出声,从未见过的光彩出现在她眸中,在这一座被权力所玷污,被腥风血雨弥漫的皇城之中,是那样明媚而熠熠生辉。
知道她的眼泪,她的悲伤不是为个人而流,清棠缓缓走到一边,静静听着,不时莞尔。
窗外被人有节奏的敲了数下,在静谧的夜间格外刺耳。
两人一个激灵,天舞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流露复杂的神彩,惊喜,恐惧,希望,失落。来不及整理仪容,她迅速向窗旁奔去,坠地的罗裙在脚下似白鸽飞舞。
“哗!”
窗子打开了,伴随着狂风袭进,一袭黑色身影如风掠入。
“公主!”来人站定后立刻跪地,恭恭敬敬。
“不必多礼,多桑,快说,情况怎么样?”
天舞合上窗子速速上前扶他起来。心中紧张万分看着他僵硬的神色,小心猜测:“她……平安……”
绝冷的气流在寝宫内流窜横袭。多桑不言不语的黯然,刹那,天舞面如死灰无措的身子摇坠如飘零的花瓣……
咬了咬牙,纵然心中有万千不愿提及,多桑强忍着心痛开口,他知道,说出来无疑是在公主伤痕累累的心中撒上一把盐。
“公主,奴才打听到,当年,上官小姐被连同一干犯妇充为礼品送到辽国,之后,被赏给了军营将士,没有一个活到来年的!”
静……
死寂……
像漫天的黑夜铺天盖地当头压下,笼罩住满怀期盼的心,瞬间,在遍是伤痕的心头再次鲜血淋淋。
她本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灵,却已被残酷的命运折磨得血肉模糊。
“麟儿死了?怎么死的?”
喃喃的,从那呆滞的眸中终于流出通红的泪水,黑白分明的双眼被鲜血染成血红一片的汪洋,那里飘荡沉浮的是不甘屈死的冤魂。那里……有麟儿的身影。
清棠立刻冲过去扶住她羸弱的身子,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将她也打入万劫不覆的深渊。
手,被尖锐利的指甲刺穿,血流如注。
而天舞决然的面容被仇恨刻成狞魔。
缓缓的,从那双褪去血色,苍白的唇间幽幽道出:“还有呢?你没说完,七王府的人活得很好吗?”
冷冰的声音发人心寒,足以冻结袭入的寒流结成冰块。
沉寂了半晌,多桑抬头,粗圹的面容受高原上最纯洁的风雪洗礼透着真诚的苍桑。
“七王府,连同姻亲都被诛了。但是,没有找到七王爷与其侧妃的首级,颜将军尚在通缉中,而且,奴才听到更奇怪的,七王府罪犯私通辽人,而指证七王爷的人似乎是一女子,称其故人!”
“故人?”清棠低呓着这个名字,急问:“什么故人?”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多桑面有了难色,交握起双手深思不解,咋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已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但究竟哪里怪也说不上来。
“她没死?”
天舞站直了脊背,高高的挺起身子,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狞笑爬上嘴角,道:“麟儿不可能死的,带着全家的屈辱她一定会活得很好,等着一雪前耻的那一天!”
她拼命这样告诉自已,一双尖厉的眼睛有冷冷盯着跳跃的烛火,星星之火,足以毁天灭地。
她一直都坚信,麟儿一直在某一处活着,纵然含冤莫白,她不是个认命的人,那个‘故人’很可能就是麟儿。
至于颜辰凡?倒是见过几次,相处之下倒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但是事关全族血债,又有谁说得准呢?
双眼暗垂,片刻,抬起,绽放雪光。
抬手之间,已化身浴火凤凰,振翅重生向前当空辉煌的金光之中飞去。
同是一个深夜,麟儿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时瞄向漆黑一团的窗外,伸手不见五指,月亮也无聊的躲了起来,昏黑不化,张牙舞爪的树影像极了狞利的魔鬼在蜇伏在外瞰视万物。
黑暗中,她明亮的双眼灼灼有神,璀璨堪比星子而耀眼夺目。
沉邃的心思涌起哀伤和汹涌澎湃的悔意,幽幽轻吐:“炎,对不起,我暂时不能回去见你。我必须找到凤姐姐……”
雪亮的眸中流出泪水,怀中的血玉似乎有灵应被温得火热发烫,灸着她的心。从枕下抽出手帕将眼泪擦干了,可是,双接着涌了出来,仿佛怎么也止不下来。
依稀的星光透了出来,洒下一缕缕温润的光芒从开着的窗户射了进来,照亮了一小方地方,哭着哭着,麟儿晕晕睡了过去。
紧闭的双眼,长睫黑亮,她没有看见,被握在手中的血玉正在星辉的反射下熠熠发着红光,那只雕刻的凤凰似乎有了生命一般更加栩栩生,鲜亮灵活。
潘府。
自早朝起,潘仁美不可一世的神彩被蒙上一层灰暗,一路坐着官轿回来已是漫天漆黑,斥退了所有上来问话的下人,愤恨的脚步径直往书房走去。
“哼!杨六郎,凭你也想参老夫一本?我呸……老夫头上有皇上顶着,你还能把这大宋的天穿个窟窿吗?”
从苍老的口中一路咒骂,就昨夜一事,今晨,杨六郎当朝禀明圣上,当中提及潘仁美私闯无佞楼一事,叫他丢尽了脸。幸亏有女儿那层关系才没受罚,而圣上为求保自颜面也只好训了自已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