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儿发笑,收了刹气,眉梢飞扬,以同样的气势回击:“那么为什么当年杨伯伯要投靠宋国弃之北汉?相较之下,我们各有各自苦衷平分秋色!”
“哈!”
一直站在旁侧倾听的李元昊再也忍不住狂笑起来,吓得烛火胆怯而收起小小的心脏,光线有些黯淡。
麟儿与六郎转而看向他,六郎上下打量一番,方才一直没有机会说上话,这时拱手相问:“这位兄台,为何发笑?”
“哼!”冷冷一哼,神色投起轻蔑,幽幽道来:“我笑你杨六郎愧对祖先,是个只会马上功夫,书写绘画的书呆子,官场多年,却不懂得何为‘皇权’,何为‘斗争’,可笑!”
火光冲天照耀,数千记御林军将天波府团团围住,堵了个水泄不通,连只蚂蚁都爬不进去。
围好之后,正门前人向两旁让开一条道来,随着一顶官桥落地,侍卫欣开轿帘,从中走出苍老却精光熠熠的老人。
见他整了整金银丝线精绣的蟒袍,又稳了稳官帽,一切就绪过后,才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可以打门了。
正与两人对拭着,突然,李元昊微拧起眉,随之,六郎亦同,双双对视一眼,心下微惊,外面,传至焦急的脚步,府内灯火惧熄,人人早已入眠,是谁深夜来书房?这般急迫,定是没有好事。
“六郎,六郎!”
随着一声紧张过一声的呼唤,书房的门被打开,出现的是柴郡主的身影,细瞧之下神色凝了抹不开的不安,她正要踏进来蓦然瞧见两名黑衣人,一眼之下当成是刺客,正要斥问,却听六郎插声:“郡主,这是我的老朋友,这么晚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朋友,柴郡主收回奔到嗓头的声音,走了进来,因心下不安也没多看来人一眼,拉着六郎急急的说:“潘仁美那个老贼带着一大帮御林军要搜天波府,说是藏有贼人,如若不允,就是抗旨,六郎,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
“别急!”
轻声安抚她的心,六郎回眸看了麟儿一眼,当下便明了,定是行踪被人看见了。
麟儿与李元昊相视一眼双双对此了然。
此刻,柴郡主仔细看了过去,苍白的容颜刹那较之烛光更惨白,从柔畅的双唇间吐出不可置信的声音:“麟儿?”
她惊恐的双眼像见了鬼一样瞪得好大,六郎即记刻一只手搭上她的细细的肩头,安慰:“别怕,麟儿只是来问我一些事情。外面究竟怎么回事?”
对面,麟儿向柴郡主点点头,又随即轻描淡写将目光转身李元昊,道:“这是我的朋友,也是小六的结义兄弟,郡主,没有吓到你吧!”
惊诧的神色在听过解释之安稳了下来,起伏的心也趋于平静,但刹那间,麟儿亮如星辰的瞳眸背后闪烁的精锐,与李元昊浑天然成不容忽视的凛冽令她即将察觉到并领悟于心,潘仁美之所以堂而皇之手持圣旨,便是料定了天波府果真藏有逆贼,然看此状况,对方,非此二人莫属。
“郡主!”她深思的眸子时而沉浸,终于放出一记复杂的光芒而深蹙起眉心,麟儿压下睫眸,幽幽唤了声,柴郡主蓦的抬眸,正好对上上官麟含厉刹而笑的双眼,眸若星子,璀璨无限,虽是唇边含笑却是刹气万千。
“郡主,冒然前来,给你们添麻烦了。外面来了多少人?”
即然已事已至此,她也没有要隐瞒的心思,倒不如坦荡荡来得更舒畅。
真的是她们?柴郡主暂未开口,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只是,为何会是麟儿?她一下子无法接受,对于上官麟如今的立场,她多少也听六郎说过些,时时忧虑于心,对她不解,也对她有怨。
看出妻子的疑惑,六郎轻轻搂住她冰冷的身子,给予温暖,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攥起突来的变数,暗思了仅仅片刻,转而换起常色说道:“麟儿,李兄,你们随我到无佞楼避一避,那里贡奉杨家祖先牌位,除却圣上无人敢踏足一步,等潘仁美走了,我再唤你们出来!”
李元昊无所谓的瞅了一眼窗外,漆黑如波墨的深夜,是魑魅魍魉嚣张的好机会,不过……同是漆黑不化的狞眸压下深沉,与麟儿相视一眼,随着杨六郎出了去。
前堂。
静谧的夜,静谧的元帅府,被嚣张跋扈的火把趋走了黑暗。在众儿媳的拥簇下,佘太君手执龙头杖,缓缓踱了出来,随着拐杖落地有声,从挽起的纱帘后,辗碎一地漆黑,一袭脊背挺直,苍老却犀利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正端坐于正位之上,一手缕着胡须,得意洋洋面朝天的潘臣相,不经意瞅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做势拱了拱手算是行过礼,便开口直入:“佘太君,这么晚来府上打扰,潘某也是万般无奈,还请老太君不要介怪啊!”
说是请罪而却是挑衅十足,几名媳妇早已暗暗攥紧了拳头,怒目喷火。
佘太君坐定,满头银发绽开着雪亮的银辉挥洒一生的苍桑,也见证了一生的辉煌。
她用睿智的双眼瞥了潘仁美,相见之下,足以令后者褪色。冷飕飕的寒风闯进大厅,火光受了鼓动而更加鲜艳,灿烂。
看了看四面,佘太君不动声包,礼貌性一带而过:“臣相言重,只是,老身尚也未知,即然打扰,又为何这般兴师动众?”
利如刀刃的目光落在明黄的圣旨之上,有它在手,怨不得潘老贼鼻孔朝天。
似乎就等着这一问呢,从鼻中哼了几口气,潘仁美举起右手将圣旨亮于众人前,朗声如雷,逐道:“老夫奉皇尚之命,连夜捉拿逆贼,佘太君,请恕潘某无礼,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