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可不管那么多了,一则她是寒门出身,可没如此多讲究;再则她又是随身丫鬟,同时也是填房准妾,从小就被罗家买来,与嫣然一同长大,嫣然小姐把她当半个妹妹、罗家大人把她当半个女儿看待,如今陪嫣然嫁过来,也有半个姨太的名分,她早就坚持不住了,便对着济川,不客气地劈头训道:“哎,相公,我家小姐已好几个时辰都没吃东西、没喝水、没出恭、没起身了,现在还戴着凤冠、盖头,脑袋死沉沉的,捂着眼睛、鼻子,连呼吸都困难,你却杵在那像根木头,也不懂得来照顾一下。”
罗嫣然赶紧伸出手来拉了拉小凤的衣角,不让她说这么多,尤其是不能责备新郎倌——他也是她俩共同的男人。
徐济川像是幡然梦醒似的猛地抬起头来。他不敢再迟疑片刻,连忙从桌台上取出两个茶盅,从茶壶里倒了两盅茶水递给她俩。待她俩喝了几口水、稍稍动了动身子后,小凤朝济川呶了呶嘴,给他示意看她手托瓷盘里的一根柄头上挂有貂毛流苏与和田玉的红筷子;济川恍然大悟,赶紧手忙脚乱地拿起筷子,走过去将罗嫣然头上的红盖头掀开,顿时现出一个花容月貌、大好年华的美人儿来,令他俩眼前一亮。济川更加看呆了,双目有些发直。
只见这嫣然姑娘,经过专业的新娘化妆师精心修饰、刻意装扮,其头顶上耳垂上脖颈上手腕上的凤冠、珠钗、发簪、流苏、耳坠、项链、镯子等熠熠发光;一身大红婚礼服,长短适中、彩绣辉煌、无比华美。她的花容月貌,在如洗夜色、几炷红烛、满床衾被、闔室富丽的映照下,更显得无比娇媚粉嫩、雍容典雅,黑发乌亮、五官精致,丰胸细腰、身材窈窕,肤如凝脂、指如玛瑙,脸蛋上红似晚霞的胭脂,一对勾人的小酒窝,还有那樱桃小嘴、殷红欲滴,较去年在犍为见到她时还要明艳得多。尤其那两弯似蹙非蹙柳叶眉之下,一双脉脉含情、楚楚可怜的杏仁眼,如痴如醉、似怨似诉,把个济川看得怦然心动,三魂勾去七魄;又像是一口很幽秘很深邃的潭水,猛拉着济川要将他陷落进去。还有那满身好闻的馨香盈鼻而来,亦令他不喝酒也要醉七分。
再细细瞧瞧,这嫣然的眉目体态,倒甚有五成酷似自己的姆妈亦即她的姑妈罗氏,毕竟她们有很近的血缘关系。而济川作为男孩,相貌也是肖似乃母。这么说来,这对表兄妹在遗传基因上,是非常般配的,确实没说错,天生一对、地成一双。
罗氏早已嘱咐过济川了,不但新娘子嫣然是属于他的,连小凤丫头也是属于他的。这么倾国倾城、柔情可意的表妹,通天下难找第二个;这个填房小妾,也是年幼单纯、素朴苗条、清秀本分,好人家的女孩,她俩都是他的女人,以后将共同侍寝、时时欢爱,洞房花烛、春宵良辰,由他一起享用也是毫无问题的。这样好的事情,可谓人生至美至福至乐至喜的夙愿目标,夫复何求?
可是,可是,可是。
先别管那么多,他摘掉头冠、褪去婚服、脱下高底鞋,悄悄跑去厨房给嫣然、小凤她俩拿来一些好吃的,自己也顺便拿了一些饭菜来,填饱肚子再说。他不想去前院厅堂、不想给他人看到与听见,那边主客双方一大帮子还在酣饮、笑谈;他怕过去以后,他们会把他强留下来,让他喝很多酒。严格说,作为今天婚礼的主角,他是该出去回敬大家几杯酒的;但他的酒量并不大,平时又不爱吃大鱼大肉(他虽不是完全吃斋了,但还是以素食为主),且不喜应酬社交、不爱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中。母亲罗氏也说过,你不想出来就别出来了,早点陪嫣然、小凤歇息吧。她俩走了两天两夜,长途奔波,应该很累了。罗氏过来人,倒是很会怜香惜玉,懂得体贴孩子们。
小凤倒了两杯水酒,敬一对新人喝了交杯酒,济川、嫣然又回敬了她一杯。饭毕,济川又把碗筷勺等悄悄送去了厨房。这边,小凤伺候着嫣然,摘下凤冠霞帔,取掉珠钗、发簪、耳坠、项链、镯子之类,换上常服便衣,卸去浓妆,擦了脸、手,漱了口、牙,洗了脚,两人又一道小解了。济川在外逡巡、逗留一会,也就及时回房了。一对素面淡装的丽人儿,又是另一种好看。
在此烛光亮堂、双姝同室的春宵洞房里,原本应该早就熄灯解衣上床了,巫山云雨、鸾凤和鸣,那是何等的快活!正因为这张喜床是安排三人同寝的,故比一般的床要宽大许多。双姝也早得到母亲嘱咐过了,今晚三人必须同寝,珍惜这新婚燕尔之夜;至于以后怎么睡,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三人要一直同寝也未尝不可。可这三人却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徐济川不知该怎么开口跟她俩说?难道他直接摊牌:自己一心想走高僧道仙之路,学武练功、采药行医,而志在四方、闯荡江湖、锄强扶弱、救死扶伤,并没有男欢女爱、儿女情长的心思;再说产生了男女关系,破了童真之身,就会危害到自己修炼绝顶功夫吗?这些话,他怎么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