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清浅回过神来,她人已经被蓝魅放下了马车。那马车疾行而去。马蹄踏地,带起灰尘。
陆清浅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去的马车。
忽的——
小娃娃哭泣的声音让她从思绪中回神。孩子就是陆清浅刚刚的救下的那个,她窝在一个年轻妇人的怀中,放声大哭。
而那妇人心疼地轻拍他的背,温柔地哄着。
陆清浅走过去,蹲下身,安慰道:“小男子汉可不能随意哭鼻子哟。”
她的声音清悦,小娃娃看见陌生人,竟忘记了哭。他戴着一顶虎头帽,眼睛大大的,黑葡萄似的。此刻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看着可怜又可爱。
那妇人见到陆清浅,感激地连声说道:“姑娘,多亏了你!不然我恐怕见不到我儿子了。”
“用不着这么客气,”陆清浅笑着摆摆手,“小孩子没事就行。”她伸出一只食指,轻轻戳了戳小娃娃肥嘟嘟粉嫩嫩的脸蛋,细声细语地说道,“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突然跑着路中间多危险呀。你娘会担心的。”
小家伙抽泣着,忽的伸出了小肉爪。那攥得紧紧的小拳头慢慢平放开,里头躺着一只小小的蚂蚱,嫩绿的色泽,显然也是个小幼崽。
“这是我的朋友,我……我怕它被人踩扁。”小娃娃奶声奶气地说道,还带着一丝浓重的鼻音。
陆清浅却觉得眼眶微润。她救了这孩子,这孩子又救了个更小的生命。如果人最初的这份良善都能保持下去,该有多好。
“你的朋友真可爱。”
“不过呀,”她点了点小家伙红红的鼻头,“你要保护好它,也要注意好自己的安全,不要让你娘担心呀。”
小娃娃乖乖地点了点头。陆清浅收回手,与母子俩笑着告别。
陆清浅领着小馥和寒雪继续走着,小馥这丫头是个胆小的,心有余悸地说道:“小姐,幸亏你没事。刚才可把我差点吓死了!”
陆清浅笑着宽慰道:“好了,小馥。我没事,别担心了。”
一旁的寒雪好奇地问道:“小姐,你认识刚才马车上那人吗?带着面具,好奇怪。”
“认识,”陆清浅回道,“先前遇见过。”不过,至于其他的详细情况,陆清浅却没有再往下说了。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陆清浅心里想着拍卖会的事,想找人打听一下情况。却不想,陆清浅刚一转身,却撞上一个人。
她被撞的踉跄了几步,小馥和寒雪忙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她。陆清浅站定了身,一打量,面前是两个年轻男子。一人身穿月白长裳,腰坠环玉,发束紫冠,是丞相家的公子,白梵舟。
而另一人则是鸦青锦袍,腰束玄色宽腰带,此刻正怒气冲冲地瞪着陆清浅。而他,也正是陆清浅方才撞到的人。
“陆清浅,冤家路窄!原来是你!”淮森恨恨地说道,语气赫人,简直恨不得当场手刃了陆清浅。
寒雪和小馥两个丫头那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当即慌了神,紧张兮兮地只知道唤:“小姐……”
陆清浅不露声色地挡在这两个丫头面前,替她们挡住这瘆人的眼神。
一旁的白梵舟因着先前丞相府中的那桩勘破的案子,对陆清浅很有好感。此刻见淮森如此阴狠地盯着人家姑娘,遂赶忙拦着。他道:“淮兄,陆小姐是个姑娘家。你不要吓着她。”
“姑娘家?”淮森嘲讽地笑了声,“姑娘家又如何。此等毒妇,我看她是不惧的。”
陆清浅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冷热说道:“是,我是不惧。可轻易给人冠上‘毒妇’这顶帽子,淮公子恐怕失了涵养吧。”
“对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根本用不着一星半点涵养!”淮森咬牙切齿道,“我妹妹碧玉年华,还没来得及许人家。就被你这女人给残忍害死了!你好狠的心肠!”
陆清浅知道这是淮尚书之子,淮苏璃的兄长。妹妹之死,他肯定悲痛,可再怎么伤心难过,也不能乱找凶手。
陆清浅竭力压制着愤怒,冷静道:“淮公子,令妹不幸过世,我也觉得很遗憾。可害她的凶手却不是我,你这样张口就把真凶的帽子扣在我头上,未免有些太过分了罢!”
小馥护主心切,她遂胆小,此刻却也壮着胆子,探出了头,说道:“我家小姐没害淮小姐。公子您别乱说!”
“哟!主仆俩倒齐心。”淮森怒极反笑,“你们再是狡辩也没用!我妹妹头前刚跟你起了冲突,没多久人就没了。若说和你没关系,骗鬼呢?!”
陆清浅听了这话,脸色沉下来,再无一丝笑意。她道:“我还没傻到前脚闹矛盾,后脚就杀人的程度。这样无论谁得知此事,第一反应都是会把我列为疑凶。我若是想害人,可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纰漏,将自己也置身于危险当中。”
陆清浅只稍稍缓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我与你妹妹先前是起过冲突,可我还没小心眼到,为了一丁点儿小事就杀人。况且,况且你妹妹得罪过的人,你又焉知不是旁人动的手?”
淮森压根听不进去陆清浅的话,他只一心认准了陆清浅是害死妹妹的凶手。淮森声音阴沉沉:“你这女人,便是再巧舌如簧,也抵不了自己的罪过。”
白梵舟听着心急,劝道:“淮兄,你冷静一点。陆姑娘说的话有理,你莫要被愤怒冲晕了头脑,辨不清真相。”
“冷静?”淮森咬牙说出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妹妹死了,再也回不来,见不着面了,你让我怎么冷静?!”他眼神转向陆清浅,充满了滔天恨意,“都怪你这女人!你害死了我妹妹!”
得,又来了。陆清浅抚额无奈。跟他简直说不通。淮森这人,只认准了自己的死理。旁人说什么也都听不进去。
“怎么?你心虚了?!”淮森见陆清浅不语,便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