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丹心中更气,怎么象小孩子一样,这么不听话?
他走上前去,强行去拉她的手臂,公主却象避蛇一样,猛地躲开。
扎丹只感胸中似有一团邪火上涌,“你想怎样?还嫌惹的麻烦少么?”
公主终于回过头,那眼神一下将扎丹的怒气击碎,他宁可她与自己大吵大骂,却不想她这样如当他不存在一样。
公主的视线似穿过了他的身子,不知为何却不再坚持,晃晃悠悠站起身,未说一个字,木然地拾级而下,走入屋中,木然地躺回床上,似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扎丹心揪成一团,他知道昨晚的事的确对她打击太深,他不由放下面子,伸出手,想要将她搂过来示好,可是面对公主望过来的清冷,手只伸出一半,便停在空中,再也无法伸前一寸。
他再也受不了这种僵持的气氛,情绪有些失控,“你不要再试探我的耐性,别再摆着那张死人脸,想怎样说出来。”
“你放我回拉姆殿。”公主终于淡漠地说出一句话。
“你在哪里不一样?你来吐蕃不是因为我么?我在哪儿你就得在哪。”扎丹不耐地吼着。
“我就想回哪里。”公主语气平平地坚持着自己的意思。
扎丹忍不住大声吼道,“你真气死我了,你想干什么,我偏不让你得逞,你就安心呆在这儿吧,一会派人给你送些膳食。”
一边说着,一边逃也似的急步往外走去,忽然身后传来公主急切的话语,“那……你让宣儿来呀。”语中似有一丝哀求。
扎丹心又莫名一软,冲口就想应允,可忽然想起那侍女竟然向着姓赵的,再不犹豫,冷冷地回着,“你被烧坏了脑子么?我刚刚不是才说过,你想干什么,我就偏不让你得逞的话么?明告诉你,你那个贱婢,已让我关进大牢里了,你若听话,也许,可能有一天,看你的面子,放了她,否则,哼……”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后。
公主被他的话吓得呆住了。想着宣儿竟然被关进了大牢,自己身为王后却无能为力,愤恨得两手狠狠地捶着床帮。
一会儿,侍卫们将晚膳端了进来,轻轻放在桌上,就悄悄退了出去。
她看着那精心为自己做的饭菜,想着赵玉蒲和宣儿他们,却不知在受着怎样的苦楚,心中痛到了极点,哪里还有一点食欲。
心念一转,竟又想起了昨晚扎丹胸前那几根女人的长发,不由暗想,他们是否就是在自己身下这张床上疯狂呢?
手伸进领口,下意识地将那墨玉佛珠掏了出来,想着曾经的一切,难道他真的如此狠心薄情?心痛得渐渐麻木。
捻着佛珠,口里不由念念有词,“万能的佛祖啊,你睁开眼,挣救挣救无助的明玉吧!”
门咣当一声被大力推开,随着一股劲风,扎丹满脸怒气地走了进来,公主慢慢将佛珠放回领口,闭上眼,不想再看他。
扎丹刚又跟扎杰大发了一通脾气,没想到,他竟会为了那大唐姓赵的求情,说什么为了长远之计,不要因小失大,哼,大不了不要那些谷物,以前没有那些物事,吐蕃不照样有吃有喝?
扎丹若不是真怕公主寻了短见,真想立时就要了赵玉蒲的命,哪里还能任他逍遥自在地在逻些走来走去啊。
看到一桌子的饭菜,公主却连动也不动,怒气更盛,一拍桌子,“明玉,你给我起来,不然,我现在就派人去杀了你的贱婢。”
公主知他野蛮,怕真惹恼了他,伤了宣儿的性命,忍着屈辱坐起身子,下了床,走到桌边,埋着头机械地吃着饭,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进饭中,就着饭将那苦涩吞进腹中。
扎丹盯着她忍辱负屈的表情,心不期然又隐隐做痛。只想软下声音哄她几句,再看到她亲昵的笑容。
却终于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公主喝干一碗饭,哽咽着冷声问,“这样可以了么?”
扎丹被她的眼泪弄得心烦意乱,走过去,粗暴地拿手擦着她面上不住滑下的泪水,“别哭了,哭得我烦死了,知不知道?”
公主听着他的吼声,立时止住了哭泣,只是看得出来,压制得很费力。那费力看得扎丹心中更烦躁不安,忽然泄气地长叹一声,“算了,明天你回拉姆殿吧!再放了你的侍女,你就伴着她在那儿独自过完余生吧!”声音里一片冰冷。
看公主眼中竟闪过一丝喜悦,忽然儿时被母后冷落的感觉又浮上心头,竟然不知所味地说着,“我将纳喀丽丝为妃,她很适合本王,也喜欢本王,到时会赐你一杯喜酒的。”
公主被他忽然的话,震惊得面上一下没了血色,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神,有着不置信,扎丹心底涌起一阵兴奋,“她还是喜欢自己,在意自己的。”
一把将她拉起来,搂在怀中,将她的头按在自己心口处,拥她在怀,只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踏实感觉。
两人保持这种依偎良久,良久……
屋中慢慢有了暖意。
却在这时,忽然听到公主暗哑的声音,“你是赞普,要纳谁为妃自然没人违逆,但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来及告诉你,这件事,现在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我若不说出来,对你跟另一个人就太不公平了,因为这件事可能会使你们二人一生痛苦,本来我一直拿不定主意,可是过了今晚,你纳了纪以后,我怕就是我想说也没有机会说了,这件事说来很长,你坐下来,听我慢慢跟你讲。”
声音中的严肃和疲惫,令扎丹有些恐慌,看着公主眼中的不顾一切,忽然竟一点都不好奇也不在意她要说的是什么。
公主无视他的不情愿,自顾将桑吉丞相告诉她的事情,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说完最后一句话,虽感觉头又有些晕眩,依然紧紧盯着扎丹越来越灰暗的脸色,暗想,他终于还是在乎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跟他一样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