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淡淡地说着,“此事与他人无关,你只杀我一人便可,其他人还望你能放行,不然,你吐蕃将从此永无宁日。”
说到这儿,停了片刻,慢声问道,“最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你懂什么是感情,什么是怜惜,什么是幸福么?我猜,似你这样冷漠无情,只知占有,不知珍惜的人,终此一生,也不会得到真正幸福的。”
扎丹脸色大变,似被他说中了痛处,恼羞成怒地吼着,“本王的事何需你来操心,连自己的生死都管不了,还谈什么情什么幸福?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赵玉蒲再不理他,只拿眼紧盯着他怀中的公主,柔声说道,“玉儿,玉蒲此一去,阴阳相隔,你自己要多加保重啊!”
忽然,他看到自己话音刚落,公主眼角便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
心中不觉一喜,佛祖保佑,她没有事。
公主慢慢睁开双眼,挣扎着想要从扎丹怀中下来。
扎丹被她的突醒搞得一时忘了发怒,忙低头仔细察看她,却正对上那无波的眼眸,死一般的沉寂,心中又不由自主地一凉,他暗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僵,“你……醒了。”
“你放了赵大哥。”公主平平的语气,只说了这一句话。
“你越是求情,我越是不肯,你若不在意,我便也不再放在心上。”扎丹说着只有他们三人才懂的哑语。
公主无力的声音透着冷意,“你若放便放,不放也无所谓,只不过再多一条命而已。”
“你……竟敢威胁我?”扎丹眼中露出凶光,他被公主的话气得快要炸了,既然会为姓赵的舍命,为何昨晚还要对自己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下意识地抓着腰间的佩刀,真想一刀结果了赵玉蒲。
可看着公主那绝决的表情,不知为什么,一向无所畏惧的心,竟然有一丝丝的恐慌,跟那天得知娘跳河消息时的心情一样。
他咬着牙沉思良久,终于不甘心地扭头吩咐扎杰,“将姓赵的软禁在驿馆,派重兵把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和探视。”
赵玉蒲和他的兵士被赶向驿馆,他边走边回头望着公主,猛然看到,那冰冷的眼中是怎样的神情啊,千般伤痛,万种愁苦,还有清清楚楚的歉意。
赵玉蒲再也看不下去,强制自己扭过头,暗暗思索着对策,只要有一线机会,就绝不放弃。
公主望着赵玉蒲他们远去的背影,强撑着的意志一下全部消散,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却在跌倒之前已被密切注视着她的扎丹,抱入了怀中。
再也顾不上发火,抱着她翻身上马,一边吩咐扎杰先独自去丞相家探望,一边急速赶向圣殿。
太医早已等在门外,随在他身后,进入一楼左侧,原是他父王的寝处。
轻轻将她放在宽大的床上,站立一旁,心急如焚的看着太医为她把脉。
却还是着了凉气的缘故,并无大碍,只是额头烫得厉害,若不赶快降温,或许会惹出大病来。
太医下好结论,赶忙跑回太医园配药去了。
侍从们都在门外静静守着,屋中只剩下扎丹陪着病中的公主。
扎丹看着她两颊一抹病态的红晕,一向红润的嘴唇此时却干裂泛起一层白皮,想起上次从沙曼回来时,她也是这样发着高烧,牢牢地抓着自己的手一夜也未放开,是那样依恋,那样的信赖自己。
想至此,冷硬的心一点一点软化,慢慢在床边坐下,将她娇小的手轻轻包容在自己的大手之中,一点一点握紧,拇指在她火热的手心爱怜地摩挲着,竟发现公主微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急促的呼吸也似有些平稳,他心中一动,将她另外一只微蜷的手也握在手中,依样如此。果然公主的面色更见安祥。
等到太医拿着药来到时,惊奇地发现公主的烧退了不少。扎丹将她扶起倚在自己怀中,就着太医的手,一勺一勺小心地为她灌药,看她下意识地吞咽着,那一刻,竟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和喜悦在胸中交织,难道爱和呵护也可以是一种幸福?
喂完了药,太医交代了注意事项,便告退而去。
扎丹轻轻将她在床上放平,看她脸上的红晕有些减退,心安了许多。忽然,疲乏不知不觉涌了上来,他在她身边躺下,却又无一丝睡意,胳膊弯在头下,这时才静下来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想着若是赵玉蒲真的带走了明玉,自己会怎么样呢?不期然,心中一痛,虽然明知人就在身边,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依然令自己万分难受。
他侧过身子,注视着枕边这张称不上绝世容颜的面容,嘴边露出自嘲的笑,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呢?因为她是大唐公主?因为她有跟娘亲一相的泪坠?或许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人和事,累了?
看到一根发丝贴在她的面上,不自禁为她拨开,感觉到她光洁的面容,开始有细汗渗出,知道是药的作用,随手拿袖子轻轻为她擦拭着。
公主翻了一个身,似是出汗使身上湿潮得不舒服,扎丹不敢为她脱衣,只轻轻将手伸进她衣内,为她拂着汗渍。公主下意识地贴进他的怀中,扎丹揽着她不自不觉进入了梦香。
不知是因为一夜的折腾,还是心情放松的原因,他睡到日落西山才醒了过来。看着落日洒进屋中,映得一室的辉煌,脑中有片刻的恍惚,猛然想起公主,才惊异地发现身边已空无一人。
心中一惊,赶忙下床走出门去,问了门外的侍卫,才知原来上楼去了。
他急步跑了上去,直到跑上楼顶才找到她。
看她盘膝坐在自已常坐的位置上,竟有一种错觉,就好象她是自己的影子一般,莫名又有一种亲切感。
却忽然想起她的病。
“玉儿,你还发着热,不能吹风的,快,下去。”他有点生气地训斥。
公主却连眼梢也未扫他一下,依然顾我地坐在那里望着远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