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两人不觉抬头望去,马蹄溅起的尘烟中,几人飞驰而来,随着距离的拉近,公主看清,当先一人正是扎杰。皱眉冷面,一脸的焦急。
来到近前,一跃而下,声音带着微喘,“王后,你吓坏属下了。”
公主知道自己此次的确有点孟浪,低下头,没有答腔。
扎杰这时望着赵玉蒲和他身后的军队,脸上警惕之色尽现,“你们是……”
公主已抢先为他们介绍,“这位是我朝来的使者赵玉蒲,这位是吐蕃侍卫军首领扎杰将军。”
扎杰没想到大唐这时会派人来,拿不准是什么意思,仓促间不尴不尬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赵大人好啊!”
赵玉蒲也不卑不亢地还了一笑,“将军好!”
“请进城吧!”扎杰客套地站到一边,让出一条路。
这时,公主烦躁的情绪早被见到故人的喜悦所冲淡,也忙招呼着,“对啊,赵大哥,进城再说吧!我有好多事想问你呢。”
扎杰听到公主异常亲切的招呼,眼神不由自主的闪动了几下,然后便默不作声地在前面带路。
快走到宫门时,公主想起桑吉的事情,小声问,“桑吉家怎么样了?”
“我都已安排好了,王后不必操心。”扎杰的声音有一丝生份,令公主一愣,带着疑问瞅了他一眼,却看他表情淡然,似不愿多说,转头又看到赵玉蒲一直关切的注视着自己,当下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装做不在意地随口问着大唐宫中的情况。
一到宫门,就看到了在那儿不知等了多久的宣儿,她跟公主一样,一看到大唐的人,也高兴得象小孩子一样,一会儿哭一会笑的。
当晚,扎杰吩咐膳食房大摆筵席,可用膳时由于各怀心事,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公主也许是受不了这份沉闷,也许是见了故人情不自禁,更有可能是受了蕃人的影响,竟端起一碗酒,对着赵玉蒲,“赵大哥,你远来是客,我敬你呃。”
赵玉蒲眼中有一丝不可置信,抿着唇轻笑,“真是环境改变人么?你竟然……连酒也会喝了?”
公主学着卓玛的样子,豪爽地一饮而尽,顿时,只感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一下冲入腹中。那条火龙灸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扎杰在一旁看着直皱眉,赵玉蒲却不动声色地将公主手中的碗拿过,放在了一边,“再怎么样,你依然是大唐的女子,喝不来这个的。”
扎杰听着这话似有些不顺耳,却又挑不出毛病,只沉默不语。
公主只喝了这一碗,已觉得头重脚轻,不再坚持,强撑着陪坐在席上,在坐之人都看出了她的醉意,却顾虑着她的身份,没人吱声。
只有赵玉蒲看着她,关心地劝告,“好了,回去休息吧,我又不是外人,不要在这儿强撑了。”
公主听话地站起身,“赵大哥,我确实不想在这儿再坐下去了,不是因为酒,而是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我们今晚彻夜长谈,好不好?”
“一切皆依你,你还用问?我什么时候违过你的意思?”赵玉蒲的话,和那多情的眼神,令扎杰心有不安,有心想劝阻公主,却又不知该如何启口,只无奈地看着他们相随着走出大厅。
来到拉姆殿,宣儿为他两人斟上醒酒茶,便乖巧地退至门外,屋中只剩下公主与赵玉蒲两人。
公主躺在摇椅上,强抑着一阵阵的晕眩,急切而又细细地问着大唐宫中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从珍妃至皇嫂,再到皇兄和侄儿,赵玉蒲不厌其烦,逢问必答,最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密封的信袋,“这是皇上亲手交给我,又叮嘱我务必亲手交给你的,你……用心看看吧!”
公主听他话中似另有含义,盯着他看了一眼,却见他若无其事地品着茶。
低下头,揭开信袋,取出信,看着皇兄熟悉的字体,有一种久违的亲切。
“皇妹。
看到此信,不知你是否还在怨恨着皇兄?皇兄自收到你的信后,便再也不能安眠,又听闻你倍受那吐蕃王之欺,皇兄心如刀绞,我的皇妹,大唐的公主,怎能受此屈辱?
你信上所说之事,皆已过去,不需再提,也不要再提,皇兄的心早随珍妃而去,她九泉之下当知。
我在信中看到你说的。已体会过感情的挫折和伤痛……是指玉蒲么?皇兄以前不知情为何物,自珍妃离世才明白情之珍贵,皇兄现已深深体会到,当初迫你远嫁时,你的无奈和伤痛,悔之,恨之,只不知,现在补救,是否还来得及?”
公主看到这里,心,停了一拍,不敢抬头,又往下看去。
“我已问过玉蒲,只要你答应,他一切皆不在意,我在边关派了重兵,只要你同意,他会想办法,将你接回,至于吐蕃与皇兄的协议及以后诸事,你不必操心,皇兄自会摆平。
你只需永远记着,你是大唐的公主,你是李执的皇妹,我绝不许任何人伤害你,皇兄会一直在长安等着你回来,亲口听你说谅解!
至于你后面说的什么楼兰公主之事,除了珍妃,还有什么女人能让皇兄挂心呢?
皇兄李执。”
公主早已看完了信,却低垂着头陷入了沉思,好容易才平静的心又被信中的内容搅得心烦意乱,她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转机,连想也未想过,只是……只是扎丹怎么办?真的能丢下扎丹么?若自己走了,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只是不走,留在这里,又能如何呢?还有桑吉告诉她的那些话,是说还是不说呢?她感觉心如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手被轻轻握住,那轻柔是扎丹从未有过的,心中竟有一丝依恋,任玉手被握,不言不语。
“你在顾虑什么呢?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无论多久,无论遇到什么,对你的心都不会改变,以前是君命难违,现在你还担心什么呢?你知道,我一向一言九鼎,我不会在乎任何的,包括你的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