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感觉脑子昏昏沉沉地,忽然却似看到相府公子站立面前,不禁激动地向他伸出手去,以为只是一场梦,却看到他弯下身子,与她的手交握在一起,她想要跟他诉说心中的相思之苦,却发现竟然发不出声音,心里一急,脑子一清,再看眼前之人竟然变成了扎丹,脸俯在自己面前,能清楚地看清他眼里的疼惜,下一瞬间,脑子却又开始迷糊起来。
就这样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公主似听到有人在说话,“王后本身体质就弱,加上坐车劳乏,又受了伤,所以病情才会这样来势汹涌。”又有人不安地说道,“王爷,现在离长安才不过几日的路程,不若禀告我们皇帝,不然万一公主有个三长两端,你我都担待不起啊。”公主感觉这个声音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停了一会儿,才听到那番王慢吞吞的回答,“不用劳烦皇帝了,公主已嫁与我为后,从今她的一切就只与我相关,再无需他人操心。”不容置疑的语气令先前说话那人半天没言语,一会却也冷冷地说,“我朝皇帝只有这一位嫡亲的妹妹,一向很疼爱,如果王爷觉得你能担待得起那你就看着办吧,不过如果真有什么事,可别连累了无辜。”公主心里想那野蛮的家伙听了这话也许会生气,果然只听他一声冷哼,便没人再言语了。
公主焦急地担心着,这时已然想起那人是此次送亲的将官,在宫里见过几次的,唐朝送亲的官兵只有番王带来的三分之一多,她真怕那野蛮的人会动怒,杀害了他们,一急之下,竟然睁开了眼睛,入眼处净是满脸焦急的面容,眼神却和扎丹凝视的目光相撞,一时竟似看到那眼里有痛苦的神色,想着他对自己的种种,心里暗暗嘲笑自己怎么那么想?淡漠地挪开眼神,寻找那熟悉的将官。
那人已然看到她醒来,高兴地咧开嘴笑了,“公主,公主,你真把人给吓死了,好端端地病得这么重。”她试着张开嘴,惊喜地发现声音虽然嘶哑却已能发出声了,“谢谢你……关心,张大人,我已……没事了,就……不要告诉皇兄知道了!”那人正为着与扎丹有分歧而不知所措,见状赶忙连连点头,“好,好,只要公主没事就好。”这时,扎丹轻轻拿手放在公主额头,公主淡淡地说着,“放心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休息。”扎丹轻声吩咐大家都出去,自己却留了下来,温柔地问公主,“好点了么?你知道你昏迷的这三天,把大家可都吓坏了。”
公主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这种人还会温柔?怀疑地睁开眼,却见那一向凶暴的眼神里真的有柔情在闪动,有点怪怪的感觉,语气僵硬地问,“你……怎么……没走?让宣儿……照顾我……就好了,我……可不敢……劳烦你……大驾。”以为会惹怒他,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想象中的怒气,没有回应,只是闭着眼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处,公主也没有与他斗嘴的气力,闭上眼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一觉醒来,感觉头上身上都轻松了许多,却不知何时扎丹已经出去,换宣儿守在自己身旁。这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座账篷里,昏暗的油灯下面,宣儿趴在床边打着嗑睡,她刚一动,宣儿就醒了过来,揉着惺菘的眼睛,笑着说,“公主啊,你再不好,我可就要病倒了。”公主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给我倒杯水吧,我口渴极了。”
宣儿高兴地端了杯水过来,看着公主咕咚咕咚畅快地喝着,忽然小声神秘兮兮地说,“公主,其实王爷对你挺好的呀,那天我看你不对劲,就自作主张跑去告诉了王爷,他二话没说就带人来给你看病,那时你可吓人了,还说着胡话,这三天三夜全是他在陪你,直到今天下午看你确实稳定了才去睡觉的。”公主听着宣儿的话,心里对扎丹的厌烦好似减轻了一些,却也只是一种感恩的心态,并没有情感上的一丝涟漪。
忽然看到宣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奇地问,“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宣儿吞吞吐吐地回道,“你,你当时……一直喊着……相府公子的名字。”公主微微一愣,继而又无所谓地说,“喊就喊了吧,有什么关系?”宣儿愣愣地看着公主淡漠的表情,一副想要说什么的表情,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又将养了两日,扎丹看公主已能下地走路,便吩咐车队继续西行。一连走了数日,人烟越来越稀少,道路也越来越难行。公主感觉身子酸胀得难受,不由地暗叹,幸好每天晚上扎丹都来为她按摩,不然还真的支撑不下去了。现在她也知道了路途的遥远和艰辛,对扎丹在自已身上的揉捏也不再反感,有时竟能在那按摩中舒服地睡着。长时间的相处也能与扎丹平心静气地沟通,只是心底却始终无法忘记旧情。
这日睡至深夜,忽然被外面哗哗啦啦的雨声惊醒,竟然感觉寒意浓浓,从黑暗中坐起身,模模糊糊地看到另一张床上的宣儿也在睡梦中蜷缩起身子抵挡寒意,她轻轻下了床走到账篷门口,挑开一个缝,只看见漫天白蒙蒙的雨雾,什么也看不到,飘浮的雨丝轻轻抚在脸上,那冰冷似一直渗入骨髓。
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心里暗暗叹着,秋已尽,严冬就要来了,忽然想着如此大的雨,明天的路程不知该如何泥泞,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到那吐蕃的国都,回想着平日这时的自己会怎么样?会在哪里?想着那应有尽有,似不分春夏秋冬的皇宫,竟与自己再也无缘,心中伤感得掉下泪来,回到床上,弓着身子蜷在薄被里,再也无法入眠。
这时听到外面有人轻轻喊着,“玉儿,玉儿。”她细听象扎丹的声音,心里纳闷着这么晚他干什么来了?又纳闷怎么叫得这么亲热?一边小声答应着一边又下了床走了过去,这时扎丹听到她的应声已挑开账篷走了进来,摸着黑站在门口,从蓑衣下递过一样东西,公主迟迟疑疑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