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在农历十月的午后,天气是浓云四合阴霾漫天,地点是在我窄窄的书房。此刻,我正在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旧书,比较暗的空间里一切呈苍灰色,时光正悄无声息地从身边溜走。突然,我感觉屋子里有一丝异样,我把眼光从书上收回来,由左至右细细地巡视我的书房:书架,一列列书脊,挤成一堆的杂志,散乱的报纸,墙上一个酷似“彳”的裂缝,壁间挂的一幅有些发黄的“非宁静无以致远”的行书。书案,台灯,稿纸,我的目光在稿纸那儿定格了,稿纸旁多了一个东西,就是它悄无声息的进入使我感觉到了异样。它是金黄的、扁扁的、薄薄的、动态的、形似斧刃的,它是一片阳光,这不速之客!
我惊喜地注视着它,它鲜嫩得像是刚刚出炉,刚刚从炉膛里夹出。我触摸它,它便在我的手指上柔柔地滑动,我把脸贴向它,它给我的脸粘上了一片暖意,我把书本迎向它,书上几行字赫然在目,我尽兴地玩味着它,阅读着它,我想用照相机照下它,让它永远地留驻在我的书桌上。取下照相机回来,它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它刚才站立过的地方,寻不出一点曾有过的痕迹,我打开那扇它得以通过的窗子,外面仍是浓云密布的天空,仍是占据了整片视野的邻家铅灰色毫无生气的水泥高墙。这一片阳光,这一个精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倏忽而至,倏忽而逝,不经意间,它来到我面前,惹我经意时,它又悄然离去,再也寻不着一点痕迹。它突然间翩然而至,难道说,它要告诉我一点什么吗?
细细追寻,它的到来极其偶然,是由许多不确定因素的一次极其偶然的会合造成的:首先,是恰好的天光。漫天浓云的瞬间弥散,太阳露出脸来;其次,是恰好的时辰,光线没有被窗外层层的高墙阻挡;其三,是恰好的角度,我的小窗正好有容它通过的缝隙;其四,是恰好的位置。它正好投射在书桌上,让我看见。这诸多因素的瞬间恰好的一次会合,才造成这一片不速之客的突然造访。这诸多恰好的会合,不就是“机会”一词的解释吗?
人所造成的“机会”也许便于侦知、便于把握吧,大自然造成的“机会”是极难预知的,正如这片阳光。无怪乎古人叹道,难得者“时”,易失者“机”。时乎时乎,间不及谋。
我没能及时地照下它,就失去了这一次机会。而人为地制造一次这样的机会,则是完全不可能的。要把握好机会,而它又是那么的飘忽不可捉摸。以有限的可知去窥测无限的不可知,以有限的等待去把握不可预知的一次机会,就像是我们面对深邃的星空和深不可测的黑夜一样,一时间,我对神秘的大自然产生了精神的惊惧。此刻的思绪正如康德所言:“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