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作为动词,它的质地有些软,是可以用手随意拿捏摸弄的,是不需要崇高的。作为汉字,是人们使用频率较高的一个,意义等同于“弄”和“搞”。“弄”略嫌卑,“搞”略嫌硬,“玩”字软度适中。拿捏起来感觉舒适,应用也因此广些。
几乎所有的动作都用得上“玩”。
从事政治思想工作的叫玩政治;工琴棋书画的叫玩艺术;雕琢观赏玉石的叫玩石头;从事书法或写作的叫玩文字;不苟言笑的叫玩深沉;善于谋划的叫玩心机;事情做着做不下去了,叫玩不转;忽然一个人伸腿闭眼,叫玩完了;拿着一件小器物反复端详,叫玩味;玩到专家级水平的叫玩家。此外还有一些玩偶、玩意、玩票、玩物、玩物丧志等与玩有关的词语。
玩字嚢括了人们全部生活的几乎一半,在人们口语上玩的含义更加宽泛。如观看杂技魔术叫玩杂技玩魔术,拍电影叫玩电影。玩字可以运用在许多领域,这个不太严肃的动词,因为有着几分轻慢色彩,令人感觉亲切,更符合人们追求趣味的天性。
一个王旁加一个元,构成了“玩”,把“玉”做成光滑的圆的形状才适于把玩。如果有棱有角,摸着硌手,就不太好玩了,可以玩的是视觉上和手感上都挺舒适的物件。
告子曰:“食色,性也。”食是吃,色不单是指女色,是指一切赏心悦目的东西。能够赏心悦目的绝不是一本正经的严肃的主题,应该是轻松的、活泼的、动听的、可以乱心的软意识。是否可以这样说,人的两大本性,就是吃和玩,吃着物质的玩着精神的(享受)。
玩的种类可说是太多了,普天下的行业,大都能和玩沾上边,玩政治、玩艺术、玩权术。玩形而上,玩文学、玩收藏、玩股票、玩文物、玩古董、玩宠物、玩狗、玩鸟等等。
刚入道时的玩,只算是小玩,对某一事物发生了兴趣,时常拿在手里捏弄,把玩,越玩越有兴致,越来越离不开它。日日揣摩,进而去研究它,这是进入了中玩。入道越深,研究越透,摸索出了它的内在规律,玩起来也得心应手,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渐渐成了这一方面的专家,也修炼成了大玩家。
同样是玩,玩又有高下之分,雅俗之分,大小之分。搞政治玩人是高玩家,逗蛐蛐逗鸡逗狗是下玩家;写书法画国画是雅玩家,地摊上唱一曲乡野俚曲是俗玩家;玩电影玩到了奥斯卡是大玩家,姑嫂斗智婆媳斗法是小玩家。不论是雅或者俗,高或者下,玩都讲究玩出情趣,玩出风度,玩出愉悦,玩得热气腾腾,玩得心神通泰,玩得得心应手,玩得博来喝彩,才算是玩得好。
玩源于热爱,对某种事物入眼了,入心了,上手了,用心用意玩上几十年,自会生出心得,自会熟能生巧,自会掌握规律,自会成为行家。操练画画的成为画家,操练写作的成为作家,操练弹奏的成为音乐家,操练烹饪的成为美食家,操练逗蛐蛐的成为斗家。玩的级别由低到高,逐步升级成为玩家和大玩家。
庖丁解牛解得好,他宰牛已经不再将其视为又脏又累的粗活,他熟识了牛的结构,刀刃在皮与肉之间任意游走,得心应手,豁豁有声。在他听来,这有韵律的声音和音乐家弹奏心爱的乐器的声音一样悦耳。他解牛的过程就是展示他精湛手艺的表演过程。同样是解牛,他入了道,成为了玩家,解牛成了他有滋有味的玩。这种心态,就是玩家和非玩家的区别。达到了这样一种境界,玩家所玩的事物已经和别人所操作的事物大不相同,别人也许视为畏途,玩家却玩得津津有味。他手随心动,手眼合一,心到手到,浑然天成,他自会领悟到那种令人愉悦的韵律节奏感。他不再刻意求成,而是不经意间,已经做出了极品。
玩得好的玩家,成了令人敬仰的泰斗;玩得不好的玩家,往往会被人背后耻笑,甚至有玩得国破家亡的。可谓成也在玩败也在玩。商纣王、周幽王玩得出格,玩火自焚,后世笑骂;李后主、宋徽宗做了皇帝,本该玩政治,他们却偏离本行,去玩艺术,并且乐此不疲,李后主玩成了著名词人,国家和老婆却被他玩了进去。徽宗书画玩出了境界,北宋却被他玩完了。他们属于玩错了行当的,现代的学生们有的玩上了电脑游戏,玩得废寝忘食、走火入魔,令社会和家长大伤脑筋。
玩虽然是本性,也要有所选择地玩,玩点雅致的高尚的有意义的,在玩中提高自己,要是玩低俗的玩得玩物丧志,那就把自己也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