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萧秦按着原路离开醉春楼,同时心里不断删改计划。来醉春楼本就是临时起意,刚刚一番话也是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的,眼下要实行还需一些准备。
他眼见楼中的龟奴来来往往,有四五十之多,其中不乏与他同龄的,心中当下又有了打算。
萧秦自小为奴,对日光下的阴暗行当有所见识,于是准备干回老本行。
随手抓了把灰洒在头上,又将脸涂的花猫一样,接在在地上使劲滚两圈,就见刚洗干净的衣物再度成了乞丐装。
虽然没有镜子对照,但萧秦自信自己这装扮不懒,于是走到醉春楼后院敲门。
一条大汉凶神恶煞的打开门,他还以为有人不长眼来滋事,原来是小乞丐,便放下警戒,不耐烦道:“快滚快滚,狗眼长哪儿了,敢来爷爷这里要饭,找死吗?”
萧秦心中冷笑,口中却有气无力,装成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大爷留情!可怜我家破人亡,数日都没吃东西了,求求大爷给条活路。”
似他这等乞丐,满大街都是,醉春楼中的打手又怎么会把他们当人看,只觉得狗一般的东西,要死死别处去,别污了醉春楼的地皮。
萧秦心里明白的很,于是抢在那大汉出手驱赶之前开口,好似走投无路一般:“我愿意给大爷做牛做马,只求大爷赏口饭吃就行!”
那大汉听完果然有些意动,这年月朝廷虽不禁人口买卖,但抽的税却高的离谱,也连带着奴隶行情连连上涨。
莫看过垣关乞儿多,但他们却不是奴隶,也没人敢向本地人下手,否者官府追究起来他们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因此他们只得高价从黑市买来,又或者让楼中打手远去外地绑架些良家子弟充作龟奴,不然你以为醉春楼那么些小龟奴是如何得来的,只是这样麻烦的紧,如今有人自投罗网,他不接住岂不是对不住路过的财神?
大启虽禁止抓捕乞丐贩卖,但如果是自愿为奴就另当别论了。那大汉再次问道:“小子,你确定吗?真的愿意进楼中来做事?”
萧秦闻言假意急切道:“愿意愿意,我十分愿意的,只要让我吃饱……哦,不,只要能吃上饭就成!”
活生生一个落魄孤儿,悲惨无比。
那大汉大为惊喜,赶忙托着他进去找总管去了,一边走一边说:“吃饭算什么事儿,你好好做事,以后顿顿管饱!”
嘿嘿,进了醉春楼还怕你不听话?
两人进了厨房,总管就在里面监管厨子们整治饭菜。
那总管无端得了个乖巧奴隶,自然开心无比,马不停蹄的就哄骗萧秦签了契约,给了一顿剩饭让他安心,之后便让人带萧秦换好衣服先在厨房中烧火,心想等训练好了再推他出去招呼客人。
那总管也是黑心无比,寻常龟奴签的都是生契,只要一辈子积蓄些银钱,年老后总能赎回自由身;
萧秦签的却是奴契,除非主家好心放人,不然终生都不可能自由,便是子孙后代也世世代代给醉春楼为奴为婢。
萧秦虽不清楚这些,但他照签不误,管它什么契约,想走的时候有谁能拦住一个炼气中期练气士?
…………
醉春楼十分重视姜鸣的宴会,因此下午的时候有一半的厨子都在忙阳儿的菜。
说来也奇怪,这阳儿并非醉春楼花魁,比她美艳的姬女也有不少,但姜鸣次次来醉春楼都只要阳儿作陪,其他人看都不看,很是专情,哪里似他的做派。
楼中妓女们被抢走这么个豪爽恩客,自然对阳儿很是不满,经常在背地里暗骂她妖艳贱货,邪星入屋。
而龟奴们闲聊的内容就更加不堪入耳了,说什么床上功夫了得,口舌灵活之类的。
虽然他们聊骚火热,却也有些有价值的情报,因此萧秦也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据他们说,这次姜鸣宴请的乃是练气士——估计就是姜鸣口中所说的“姚兄”了。
不过萧秦也不慌,像这些经常流连勾栏妓院的练气士,一般警惕性都不会很高,只要萧秦不随意出手,泄露气息,他还是安全的。
做刺客的,拼的还是胆大心细。
只是他是新来的,没资格上三楼,因此萧秦不得不使手段,待到开始送菜的时候让其中一个和他个头差不多的帮工消失不见。
最后没人了,他主动在总管身边晃悠,终于是被点了名。
送菜上去时姜鸣和那练气士已经落座,阳儿正坐在姜鸣的大腿上劝酒呢。见厨房将酒菜上齐,便随手点了萧秦要他留下来服侍。
那总管闻言忐忑道:“阳儿姑娘,这小子是新来的,怕是不懂规矩,莫不如换个机灵点的。”
阳儿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对着姜鸣撒娇道:“姜少,您看……奴家说的话都没人听了,奴不依嘛!”末了还悄悄给萧秦使了个眼色,似乎在说看我表演。
不止姜鸣,在场所有男人听到阳儿这语气哪个不是腿根子软,他又岂会驳了阳儿的面子,于是姜鸣冷声对管事骂道:“狗奴才,阳儿的话你没听到吗?”
抬手就将酒杯砸在管事的头上,砸的那管事的头皮鲜血直流。
管事挨了打连屁也不敢放,转身揪着萧秦的衣领恶狠狠的告诫他多长点眼色,要将里面的贵人服侍好,接着便捂着头带着一众厨房退下,姜鸣也适时让他的家奴们都出去。
房间就只剩下六人,那练气士左拥右抱,姜鸣则似对待心肝儿一样搂着阳儿说话,不时向练气士殷勤劝酒。
萧秦但凡见酒杯空了便跑上去添上,其余时间都好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一般,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事实上他此刻惊讶无比,全然没想到眼前这姚姓练气士居然是刺杀目标,千羽道姚石。
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秦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凡来醉春楼的练气士都喜欢将自家气势开放,中期修为将整个房间充斥的满满当当的,一如楼上那几个。
没奈何,眼下确实不是好时机,他也只好专心做小厮,伺机而动。
姜鸣陪着阳儿说了会儿话,举起酒杯向正对身上女子上下其手的姚石敬酒道:“哎哎,姚兄、姚兄——长夜漫漫,咱们边喝边聊!”示意他不用猴急,晚上有的是时间。
那姚石闻言老脸一红,连忙吞下女子用嘴渡过来的酒水,举着杯子遮掩道:“哈哈……姜少言之有理,你我兄弟边喝边聊,边喝边聊!”
接着他寻了个话头,说:“不瞒姜少,这次我与师尊前来,除了是恭贺令祖大寿之外,尚有事相求。”
姜鸣闻言看了一眼其他人,用眼神询问姚石,姚石摆手说:“此时虽是机密,但他们听去也无妨,就让他们留下来伺候。”
姜鸣这才回道:“如此,不知令师找我爷爷何事?若是力所能及,小弟也愿意效犬马之劳。”
姚石“啵儿”了一口,不在意的说:“说来也丢人,前些时间谷内禁地丢了些妖兽,乃是一群灵鱼,虽然不是什么重要妖兽,却偏偏是咱们太上长老的心头肉,平日里就靠这些鱼儿解闷儿,不许人轻易侍弄。
谁知凌长老刚出门没几天,那十来条鱼儿便消失大半,只留下些鱼苗,竟差点绝了种。长老回来大发雷霆,将负责照管的好几位弟子打得半死,差点废了修为。
太上长老雷霆震怒,我师尊身为弟子,自然对此事上心,因此在谷内彻查。
最后仍是没什么结果,鱼儿养了多年,断然不会随意跑丢,想必是被贼人偷了去。
令祖掌管泾河府,又是贵家族的中流砥柱,在燕云州能力非凡。若是能得令祖相助捉拿贼偷,多半是能将鱼儿找回来,讨得太上长老的欢心的。届时师尊也承姜少和令祖的情!”
话虽这么说,但他脸上也没一丝着紧的神色,光顾着占那两位女子的便宜了。
姜鸣一听便反应过来,心道难怪平日里对大启军方爱答不理的千羽道练气士前几日会大张旗鼓的备好厚礼前来给爷爷祝寿,原来还有这层干系在里面。
他虽不能练气,但对修道界也算了解,知道此次若能帮千羽道的忙,日后边境上也能少很多麻烦。
依仗着姜尤对自己的宠爱,姜鸣拍着胸脯道:“嗨,这是小事一桩,待我回去便对家祖进言,只要贼偷还在泾河府,必定逃不过家祖法眼。”
姜鸣的话说的漂亮至极,但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的道理谁都懂,若姚石不给点好处,姜鸣说不定转头就给忘了,说不说不还是在人家一张嘴上?
于是姚石推开**女子,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眼神火热,恋恋不舍道:“那就有劳姜少了!”
姜鸣见他贪婪的眼神便知是好东西,当即让阳儿取来放在自己内衣中,热情道:“嗨,你我兄弟说这些岂不见外,来来来,痛饮此杯!”
姚石也热情回应,丝毫没有一副练气士的矜持,举起杯说:“姜少说的有理,是当痛饮!”
一旁的萧秦见状连忙不断添杯,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
他看着两人满口的虚情假意只觉有些好笑,又听到姚石的哄骗之言,肚内更是窃喜不已。皆因依照姚石所言时间、地点,不正是他在临泉别府时发生的事吗?
嘿嘿,还扯谎说是宠物灵鱼,是天底下有数的奇物才是真,只不过眼下全都进了老子的肚内,过了这么多天,就是想拉出来还给你们也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