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暮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燃雪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她的醉汉父亲勾搭别人的老婆,被她老公发现后,两个人打了起来,最后被邻居报警给抓了,现在需要家属去保释。
燃雪接到电话后就打了车赶往警察局,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
燃雪赶到警察局时,燃超正被镣铐铐着抱着头蹲在墙角,头发像被什么抓过似的凌乱得像枯草,嘴角还渗着鲜血,鼻青脸肿的颓态难看至极。
对面是一对中年夫妻,男子坐在滑轮椅上,右手扶着腰痛苦的呻吟着,左边胳膊打了厚厚的石膏挂在胸前,伤的比燃超更重。那中年女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程度也没好到哪去,深埋着的脸也难掩住羞涩难堪的表情。
燃雪走到燃超的面前,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咬着牙冷冷的说:“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吗?”醉汉父亲转过脸去,不屑一顾的样子:“我没叫你来。”
燃雪气急败坏,恨恨的质问:“你要这么作践自己到什么时候?你要想死的话就赶紧去死,然后我跟你一起去,全家人死个干净才好。”
一位男警察走过来拉住燃雪,呵斥道:“这是警局,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要吵架回家吵去。”
燃雪抹了眼泪,重新恢复理智,跟着男警察过去了解情况。
警察当着燃雪和伤者的面,神色肃然:“家属先交保释金。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要等医院出具相关证明之后再赔付给伤者。”
被打伤的男人一听这个和解方式,甚为不满:“警察同志,是这个男人勾引我老婆,还把我打伤了,像他这种社会败类不应该判刑坐牢吗?”
男警察:“你们这属于家庭纠纷,情节上够不上刑事犯罪。但是你可以向法院起诉他,至于判不判刑就看法院怎么判了。”
燃雪听见要判刑,六神无主的慌乱起来。唯一的想法就是,燃超再怎么荒唐,也不能让他坐牢,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一定要保住他。
对着那个中年男子低声央求:“叔叔,麻烦您网开一面,这种事情上诉到法庭上谁的面子都不好看,您看你要多少损失费,我都可以赔给您。”
中年男子瞧了一眼燃雪的模样,冷哼:“赔钱?你赔得起吗?你那个不要脸的爹仗着自己有几分样貌就到处勾引女人,这给别人的家庭带来多大的伤害,你知道吗?”
燃雪心头一痛,但还是忍住了眼泪,赔尽笑脸:“很抱歉,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只是喝了酒才会...”
醉汉父亲彻底狂妄起来,扯着嘴角轻蔑一笑,口出浪荡之词:“是你老婆先勾引我的,我只不过是配合她而已。她还说...你不行。”说完他竟然越笑越大声,燃雪的眼中却满是悲愤。
中年男子脸上的横肉抽搐了起来,被挑衅之后更加愤怒,势要爬起来将燃雪父亲碎尸万段,幸好有警察在,没有出大事。
中年男子临出警察局前,丢下一句狠话:“你们就等着起诉吧。”转身就被那中年女子搀扶着走了出去,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嘟囔着:“你个不要脸的贱货,回去我就收拾你。”
燃雪冷眼瞥了一眼燃超,又立刻追了出去。更加卑微的态度乞求着中年男人:“麻烦您别上诉,钱我加倍赔偿给您。我就他一个亲人了,求求您了。”
中年男子也是为人父的人,看着燃雪卑微的模样,语气稍微软了一些:“姑娘长得人模人样,摊上个这样的爹,也算你倒霉了。”
几番回旋,中年男子做了让步,最后的态度却强硬不容商量:“想私了也可以,准备好二十万,一个月之内给我,否则我就上诉,没得商量。”
燃雪站在警局门口,望着那对夫妻别别扭扭的手挽着手打了车离开。眼中憋闷着的热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淌了出来。
从警局回家的路上燃雪没有跟燃超说一句话,回到家对他在屋子里砸东西撒泼的举动更是置之不理。燃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理由的拉起大提琴来掩盖打砸的破裂声,他砸的声音越大,她拉琴的声音也跟着越响。彼此僵持着,似乎在各自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愤怒,直到精疲力尽,谁也无力挣扎为止。
忙了一整天,燃雪的手机早就没了电,匆忙之间哪里还顾得上拿充电器。梁昭暮打电话自然是联系不上她,一出考场他就跑到女生宿舍楼下等她,好不容易碰见了燃雪的室友也说没有见过她。接他回家的父亲梁通在校门口,见他迟迟没有出来,便催促了好几回,无奈之下梁昭暮只好坐上车回了家。
不明真相的梁昭暮,以为是那日自己情不自禁的表白吓着她了,所以刻意的躲避了自己,心里不自觉的沮丧起来。简单的扒拉了两口晚饭后,梁昭暮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妈妈从门外传来了温柔的叮嘱声:“宝贝啊,快点收拾好你的行李,我们订了明天去香格里拉最早的航班。”
父母早就和他商量好了,等他放寒假时带着外公和他们一起去香格里拉过年。香格里拉被誉为人间天堂,全世界的艺术家们都有此生一定要去一次香格里拉寻找灵感的愿望。对这次旅行,梁昭暮早已经期待万分。他本想在走之前跟燃雪道个别,这下,梁昭暮的心情凉了大半,忧心忡忡的坐在房间里半天没有动静。
梁妈妈良久没有听到回应,直接走过来敲门,再次提醒:“衣服我已经给你打包好了,在你房间黑色的那个行李箱里面。还有啊,明天记得背上你的琴。”那是一架白色的便携式电子琴,有储电功能,灵感正浓的时候用支架一抻开就可以使用,是外公从国外为梁昭暮量身定做的。
“哦,好。”梁昭暮有气无力的应声。
梁昭暮除了那架电子琴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收拾。吃饭的时候,他试图想告诉父母不参加这场旅行。可是理智又提醒他,这场父母精心为他准备的旅行他没有理由去破坏。那种冲动、克制又矛盾的心情,无一不使他的内心备受煎熬,但最终话到嘴边,还是选择忍了下来。
他本就是个藏不住感情的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只有在自己的房间里心思才能不被看穿。
这一夜他坐在床沿上久不能眠,醒来的时却发现自己竖着躺在了床上和衣睡了一夜,手脚都是冰凉的。
梁通叫来的司机一大早就在家里别墅门口等着,外公和爸妈的行李全都装进了后备箱。只剩下梁昭暮在妈妈反复的催促声中才慢悠悠的背着电子琴和行李箱从房间走出来,精神颓然,鼻子也被堵着有些呼吸不畅。妈妈瞧见了心疼万分,从他的箱子里又拿了件厚外套给他裹上。
父亲梁通在前排副驾驶落座,母亲和梁昭暮一左一右刚好把老外公夹在中间,三个人并排坐在五人轿车的后排。黑色的电子琴盒被梁昭暮竖着抱在怀里,当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