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躲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吗?没用的,像你那么出众的男人,不管在哪里,都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那么鲜明,那么出众。”
临街的猪肉摊前,一个花枝招展的失足妇女深情地望着那个屠户。那屠户身形挺拔,面部线条硬朗而刚毅,蓄着一部精心修剪的短须,头顶却梳着一个磐石镇从来没见过的奇怪发髻。那不是朱厚照又是谁!
朱厚照任由妇女在旁边说话,抄起半扇猪肉扔在案板上,一把割肉刀剁得咣咣作响。
“你那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茬子,神乎其技的刀法,都深深地迷住了我。但是行有行规,不管怎样,你都要结清昨晚的过夜费!”
朱厚照手上的动作一停:“我没有躲你,我只是以为,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能不能宽限两天。”
……
艾中华是真没想到,朱厚照对自己的外貌竟然那么执着。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朱厚照除了每天早上出摊卖肉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躲在家里练武,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准时出现在酒馆。
减肥是最好的整容手术,艾中华觉得这话在理。三个月过去,艾中华是一天天看着朱厚照瘦下来的,从前那个脑袋大脖子粗的镇关西,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凌凌漆。虽然干活的时候没法讲究,可是杀完了猪,朱厚照总会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再加上他毕竟当过皇帝,哪怕是站在摊子前面卖肉,那一身的气质也显得与众不同。
艾中华也问过朱厚照,这样锻炼累不累?谁知道朱厚照回了一句:“朕自小便是如此操练的。”
还能说啥?牛逼,服啦!
艾中华只能夸他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风度翩翩的猪肉佬,然后朱厚照就会炸毛,拍着桌子说不是猪,是豚,豚肉佬!
一个男人长得帅,又不差钱,还单身,会发生什么呢?而且朱厚照似乎上辈子就跟洁身自好沾不上边。
……
艾中华帮朱厚照付了嫖资,那失足妇女终于依依不舍地走了。
朱厚照又开心了,眉开眼笑的:“并肩王实乃大明栋梁,如今再次救驾有功,不如朕封你做立皇帝吧!”
“滚!”立皇帝?我受过高等教育的,你骗不到我,刘公公死的多惨呐!艾中华咬牙切齿:“你丫不就是惦记上我那点军饷了吗,嫖,嫖死你,也不怕得花柳病!”
朱厚照早就习惯了不做皇帝的日子,加上最近嫖得开心,丝毫不去计较艾中华的大不敬。剁着排骨说道:“还是你比较有趣,若是以往朕出去找点乐子,非得被那些酸儒给骂死。呀,朕若是早些认识你便好了,你我君臣相得,岂不是一段佳话。”
“呸,我要是穿到明朝,第一个就得揭竿而起,带领无数贫下中农,杀进京师,夺了你这狗皇帝的鸟位。然后给你判个劳改,让你跟我一起建设社会主义。”
“此话当真?!”朱厚照的眼睛里闪闪发光的都是“叛贼”两个字,艾中华倒是忘了,这位正德皇帝可是看出殡不嫌殡大的主儿,哪怕出殡的是自己。
当然,这话艾中华也就是随口说说,就几百年前的生产力水平,资本主义也不过刚刚萌芽而已,根本没有建设社会主义的条件。
所以奉劝各位,万一真穿越了,千万别想着一步到位改造世界。一定要抱紧皇权的大腿,留着有用之身才能图谋大事。当然了,能不穿越咱们还是不穿了,早睡早起,饮食规律,保持适度运动,好好活着才是正经。
也不怪朱厚照老惦记着艾中华的钱包,艾中华确实是升官了,但不是做连长。
三个月前,艾中华提出了不少防御手段,后来还把戚少保的鸳鸯阵给窃了过来,保命的东西谁会嫌多呢?其实严格来说,倒也不算是窃,虽然跟事实有些偏差,但是这些武器或者兵法,在罗伯特看来,全都来源于古老的文明时代。顺理成章的,最了解这些战术的艾中华,也成为了战术教官,享受副营级待遇,每天就是跟杰兰特一起操练士兵,熟悉新武器。
期间艾中华尝试过跟杰兰特学习斗气。
斗气,在这个世界上是真实存在的,基本上高等级战士都会掌握一些,也可以算是一个进阶的门槛了。而跟想象中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什么斗气外放,或者斗气化马,反而更像是一种增益状态,斗气的属性则是取决于信仰的神祇。以诺顿人为例,他们普遍信仰冰雪之神,那么他们修炼出来的斗气,就会有冰雪的特性——可以增强自身防御力,并且造成的伤口会形成冻伤,更难愈合。
而修炼斗气的最重要一点,就是对神祇抱有足够的虔诚。然后艾中华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跟斗气无缘了。
艾中华是谁?那是差点就成为入党积极分子的男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你让他去虔诚地信仰一个神?他反手就是一套核心价值观你信不信?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能接受这种信仰,可别忘了冰雪之神的名字——阿尔萨斯。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是那位,可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艾中华就会忍不住想起来那些记忆:我的儿子,在你出生的时候,洛丹伦的森林轻声呼唤着你的名字,阿尔萨斯……然后就是什么污妖王啊,带孝子,偶尔还会想起来一些吉安娜的本子,再从吉安娜想到希尔瓦娜斯叛变,最后忍不住骂街。
你让他怎么虔诚?所以还是淬毒吧。在这冰冷危险的异界,只有倒刺箭头、连弩、滚木礌石、陷马坑、绊马索、毒药……能让艾中华感到一丝丝的温暖。
当天晚上,三人组再次聚在酒馆吃晚饭。艾中华照旧让系统放京剧,今天唱的是《四郎探母》,朱厚照自从听过一次京剧之后,也迷上了这种艺术,每次吃饭的时候听得劲儿劲儿的。
“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
十五载,到今日他才吐真言
原来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
他思家乡想故主就不得回还……”
三人喝着小酒听着戏,摇头晃脑的好不快活。不大会儿工夫,该唱到叫小番了,三人屏气凝神,只等着那声嘎调。
“公主去盗金鈚箭,
本宫才把心放宽,
扭转头来——”
“有人吗?”眼瞅着就要叫小番了,三人正憋气等着叫好,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让艾中华一口气差点没憋上来。
孙茂才过去打开门,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从门外扑过来,一头扎进孙茂才怀里:“弗洛,我亲爱的,我来了!”
孙茂才虽然继承了弗洛的记忆,可毕竟光棍了三十多年,哪见过这种阵势,乍着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好在怀里的女人抱了他一会儿,自己就松开了。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孙茂才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这才想起来,这是弗洛的妻子,萨拉。
扮演了那么久这个身份,孙茂才白天的时候几乎要把自己当成弗洛了。可此时见到这个女人,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毫无障碍的去拥抱她。这是弗洛的妻子,而他叫孙茂才,他曾经有过未婚妻的。而且弗洛已经死了,哪怕是他自己病死的,孙茂才觉得自己终究是占了人家的身体——他怎么能再碰人家的妻子呢?
萨拉却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想什么,回头冲着身后喊了一声:“妮娜,快进来,你不是也很久没有见到你父亲了吗?”
随着她的喊声,门外走进来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小姑娘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终面色变得坚定起来,伸手拉着母亲的手向后拽。
“妮娜?啊,我知道了,你也想让父亲抱一抱你对吧?”萨拉依旧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根本没用看到女儿眼中的戒备,顺着女儿的动作退到了后面。
小姑娘妮娜使劲站直身子,将母亲挡在身后,死死地盯着孙茂才:“你不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