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又喝多了。
大好的江山到底是没了，按他的话讲，那是祖宗的基业，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可他毕竟是皇帝，没法像普通人那样想哭就哭，想骂就骂。
今天他过足了封官的瘾，又忍不住喝了不少酒，孙茂才怕他再被呛死一次，索性在酒馆给他找了个房间歇着。
“艾先生，您仁义。”孙茂才收拾着桌子上的狼藉，对艾中华说道。孙茂才不傻，哪怕一开始没想到这一点，可后来也能看明白，封官什么的，这是艾中华在哄着朱厚照开心呢。
艾中华摆摆手：“要是换个别的朝代的皇帝，我真懒得理他，你也知道，我从来不把什么皇帝放在眼里。可老朱家的皇帝，挺有骨头的。”
“怎么讲？”
“大清国就不说了，事儿你都知道，这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往前倒，你说是汉朝还是唐宋，要么把公主嫁给人家和亲，要么赔钱认怂，可老朱家从来没有过。”
“照您那么说，这大明朝还挺厉害？”孙茂才追问道。
“倒也没厉害到哪去。”艾中华想起以前在小说里看到的内容，当然是那些主角改变之前的大明，小说里的大明最次也都统一地球了。可正常轨迹的大明，土地兼并、小冰河、卫所糜烂……
“可他家就是有种。你听说过哪个皇帝御驾亲征的？”
孙茂才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少吧？也不能说没有，反正是少见。但是老朱家就好这个，哪怕皇帝御驾亲征被人掳走了，回头再立一个皇帝——那个我们不要了，就是不投降，想割地赔款，门儿都没有！”
“啊？这皇上都让人掳走了还能再立一个？”也不怪孙茂才少见多怪，他的历史知识都是听书看戏学来的，他哪能想到这个？当然了，艾中华对历史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关于明朝的部分，基本来自于某个人称宽宏大量的伯爷，和某个喜欢把人全家送到黄金洲的败家子。
“这算什么，知道吗，明朝一开始的首都是南京，后来文皇帝，也就是明成祖朱棣，硬生生给搬到北京，守着山海关，天子守国门就是打这来的。”艾中华也喝了不少，今天话格外多，瞎精白怪的。
孙茂才总算是听到一点自己知道的，插嘴道：“这个听说过，可是大清朝的京城不也在北平吗？那也不对啊，出了山海关还有东三省呢，这叫哪门子守国门？”
“大明朝那会儿还没有东三省呢，山海关就是边境了！”艾中华拧着眉瞪着眼：“清朝那……他们就是打关外来的，出了山海关就是他们老家，他们守个屁了？”
“英国人来了他们守不住，八国联军也来，日本人也来，他娘的是个人就敢来咬咱们一口肉！他爱新觉罗家干什么去了！”艾中华越说越气，桌子拍得啪啪响：“都是一群王八蛋！”说完，“嗵”的一声，倒了。脑袋磕在桌面上，又弹起来，再落下再弹起来，“嗵嗵”的着实响了几声。
……
昏暗的地牢里，一个富态的中年人被困在一张长条凳上，脚后跟下面已经给垫了好几块砖头。如果洗掉脸上的血污，就能看出来，这人正是春狩日被抓住的商队头领。但是此时他浑身都是鞭痕，满脸的污血，眼圈被打的乌青，嘴里还少了一小半的牙，实在是看不出原来那副养尊处优的样子。
脚下的砖头将他的腿翘起了难以忍受的角度，他虽然不是专业的死士，可一向自认为有骨气，而且一开始的鞭打他也确实挺过来了。可谁知道磐石镇这帮驴操的东西那么损！
“再加两块。”马尔科在旁边美滋滋地指挥着士兵上刑，高兴得像是得了有趣的玩具，那一脸的笑容带着传染性，让整个刑讯室的士兵们都感受到了快乐。
旁边的丹格赶紧抄起两块砖头，这就要往商队头领脚底下塞。那商人满脸的难以置信，不顾脸上的伤口发出阵痛，哀嚎着：“以们干嘛啊！五沟已经豁了！（你们干嘛啊！我都已经说了！）”
士兵们听到这句漏风的话，一个个乐得不行不行的。马尔科一甩鞭子，恶狠狠的：“谁让你说的！”
“以问的啊！以问五够豁了！（你问的啊！你问我就说了！）”
“放屁，你没说！你是个硬汉，死守秘密不肯开口，我才垫了六块砖，你怎么可能招了？！”
“五跟的高了……（我真的招了）”
马尔科一鞭子抽到他身上：“你没招！”
商队头领立刻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系系系，五没高。（是是是，我没招。）”
“狗东西，还敢嘴硬，让你不招，来，再加两块！”
那商队头领已经哭出来了：“以哈了五挖（你杀了我吧），呜呜呜……”
“哈哈哈哈哈哈哈！”地牢里传出快乐的笑声，仿佛到了北展的德云社相声专场。马尔科笑弯了腰，丹格笑出了泪，还有个士兵笑得躺在地上打滚：“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太好玩了，艾德这家伙怎么会想出那么有趣的主意，哈哈哈哈哈！”
早在垫到第四块砖的时候，商队头领就把一切都招了。倒也不是说第四块砖就有多疼了，问题是马尔科这家伙在旁边一直吓唬人，什么老虎凳辣椒水，什么弹琵琶坐飞机，商队头领哪听说过这种折磨人的方式？当时就给吓尿了，竹筒倒豆子有什么说什么，连自己十八岁那年摸了隔壁媳妇的奈子都抖搂出来了——早说早完事，就算活不了也能落个痛快的。
奈何马尔科这厮不讲究啊！这个商队头领被抓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被认定为死了：不招打死，招了砍死。既然是个内定了死刑名额的，马尔科觉得，还不如拿来试试这些好玩的酷刑。所以地牢里完全没有审讯的紧张感，有价值的情报早就送到罗伯特那去了，他们现在就是玩的。当然，这样玩也经过了罗伯特的批准，他也想知道这些酷刑的效果。
丹格拿着个小本本，在老虎凳那一项后面画了个对勾，然后念道：“下一项，辣椒水。”他当时还被艾中华着实吓得不轻，这会儿轮到把手段用在敌人身上了，意外地感觉很爽，特别解气。
而且很快乐(???????)?*。
辣椒水早就熬好了在旁边等着呢，有个士兵把一大盆通红的辣椒水端过来，马尔科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个漏斗，插在商队头领嘴里，兴冲冲地抢过一个大碗：“去去去，我先来，一会儿再给你玩。”
地牢里再次传出快乐的笑声。
……
三个营长又聚在安德烈的办公室里。罗伯特把一张纸扔在桌子上，安德烈和杰兰特趴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只感觉头皮发麻。
“我们有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