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确定送出去了吗?”
干瘦的中年男人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宽敞的大厅中央,铁盆里燃着木柴劈啪作响,四周墙壁上探出的几根火把和火堆交相辉映,将大厅照的通明。
火焰随意跳动着,火光照在干瘦男人的脸上,忽明忽暗的。
被问话的少年站在下首,低着头,显得有些畏缩:“老大,她家最近戒备实在太严,送信的兄弟……找不到机会。”
“所以呢?”
“所以,我们只是把消息散布出去了,现在应该已经传到……”那少年声音越来越低,说着说着,便一缩脖子。
“砰!”
果然,老大又开始拍桌子了。
“操,我早就知道这帮贵族没一个好东西!自己女儿失踪了,还戒严!戒严!”
干瘦男人把桌子拍的砰砰作响,气急败坏的:“他戒严了绑匪怎么送信!不送信他能知道去哪交赎金吗!怎么他妈有那么蠢的东西!”
少年知道自家老大的脾气,依旧低着头不敢说话,那老大拍着桌子骂了半天,终于觉得没什么意思,朝着少年挥挥手:“滚滚滚,好好守着金币去,金币死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那少年如蒙大赦,低着头退了出去,顺手还给关上了门。突然一个东西啪的一声从里面砸到门上,然后传来老大的骂声:“逼崽子又不长记性!点着火呢关你麻痹的门,想闷死老子!”
……
少年赶紧重新把门打开,扭头逃窜。慌乱中一脚踩空,顺着木板楼梯一路滚到地面上,手背似乎还沾上了一团软塌塌的东西。
都不用看,光凭那股味道,少年就知道沾到的是什么。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马粪,少年晃有些眩晕的脑壳,往一个角落走去。
这里看上去和普通的村落没有什么区别,错落有致的搭建了许多房屋,还养了不少牲畜。因为气候潮湿,当地人多选用木材搭建房屋,一为通风凉快,二为就地取材便宜。且为了防潮,还往往在屋子下面多搭上半层,既可以让房屋悬空保持干燥,又可以作为储物之用。
除了村里人自己,没人知道,这个看上去普通的村落就是当地臭名昭著的山贼巢穴。那干瘦的老大是道上出名的狠人,抢劫、杀人、绑架、勒索……只要能弄到钱,他们什么都肯做——除了正经营生。
他口中所说的“金币”,在艾中华的前世,经常被称为,“肉票”。前些天他们伏击了一支路过的车队,收货不少财货的同时,还得到了意外掉落:一名贵族少女。
按照惯例,抢来的女人往往会遭到很凄惨的侮辱,最后随便赏赐给哪个臭烘烘的山贼,生下孩子作为战斗力的延续——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那就不重要了。
但是这次不同,这可是贵族小姐啊!得知少女身份的老大两眼放光,里面似乎倒映着堆积成山的金币。
“捆起来,谁都不准动她!去找她的家族要赎金!”
这买卖可比抢劫划算啊!
但是这比划算的大买卖似乎,不是很顺利——女孩的家族戒备森严,根本没法偷偷送去勒索信。至于散布出去的消息,谁知道什么时候能传到她家?
少年走到角落的一处小屋,径直推门走了进去,山贼嘛,基本没有什么敲门的习惯。
“谁!”屋里只点了一支火把,一个矮胖的山贼突然站起来大喊,随即伸手到腰间去摸武器。
少年一巴掌糊在矮胖山贼的脸上:“苟日的冬瓜,又他娘的睡着了!”矮胖子挨了一巴掌,顿时清醒过来,腰间出鞘了一半的短刀也收了回去。
“驴操的蚂蚱,去老大那回个话也那么久,没人说话我能不睡着吗?”
“整个山寨都没你那么懒的,你怎么不睡死过去!”
“你还说我哦,一打架就装病的是不是你?你那么能病怎么还不死?”
两人骂的你来我往不亦乐乎,根本忘了自己的任务。旁边的破床铺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少女,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楚楚可怜。仔细看上去,着实是个娇小玲珑的美人,只是她的眼睛里,缺了一点活人的神采。
刚被抓到这里的时候,她每天都担惊受怕,又盼望着家里能来人把她赎回去。她尽力地听从着山贼们的安排,给食物就吃,给水就喝,让待着就决不逃跑。可过了那么久,希望开始一点一点变成了绝望。
那两个山贼还在对骂,而且看上去越骂越开心。这是少女从来没有见过的场面,她曾经无比向往外面的世界,不止一次的想逃离家人的看管,可当她真的离家出走了,却发现外面的世界,简直糟透了。
没有听话的佣人,没有贴心的闺蜜,没有精美的食物,没有可爱的裙子,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些恶心的山贼。
她从来没想到过,有人能把话说的如此……粗鄙!
“我踏马就是想睡觉怎么了,看着这个倒霉玩意儿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你去她家送信啊!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刻一个漂亮的墓碑!”
“又不能打又不能操,那么漂亮的小妞就天天看着?!”
“你急啥啊,她家到现在都没消息,她不早晚得留下生孩子?”
“淦,这帮狗贵族,没一个好东西!”
“反正她就算留下也轮不到你上。你看你,又肥又丑头发又短。”
少女听着他们的对骂,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她的心脏猛的抽搐了几下,眼神慢慢的涣散。
两个山贼只顾得互相谩骂,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金币”,已经死了。
许久之后,山寨里回想着老大愤怒的咆哮:
“操!老子的金币!”
……
寂静的密林里,山贼“蚂蚱”哭丧着脸挖坑,矮胖子“冬瓜”在旁边守着一具少女的尸体,似乎又有要睡着的迹象。
“苟日的冬瓜,过来帮忙!一个死人你守着她干蛋!”
两人一起动手,很快便挖出了一个长一米七,宽半米的土坑。
冬瓜一扔铁铲,道:“驴操的蚂蚱,过来一起搬,死人可沉……操!人呢?!”
蚂蚱听到喊声赶紧也跑过来,却见刚才放着尸体的地面上,空无一物。
尸体,没了。
深夜的密林让恐惧无限放大,两名山贼对视着,不约而同的一起吞了下口水。
“不会是,鬼……鬼吧?”冬瓜嘴唇哆嗦着,问出这么一句。话刚说完,只觉得腰带一紧,挂在腰间的短刀被人抽了出来,下一刻,冰凉的利刃从自己后腰刺进,又从肚子上钻出来。
少女从冬瓜瘫倒的尸体后面露出来,笑得灿烂:
“嗨,这就是祖安人打招呼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