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熊没了。
现场似乎陷入了安静，片刻后又轰的一声沸腾起来。
“他杀了队长！”
“给大哥报仇！”
站位靠前的十几个佣兵看得清清楚楚，他们集体发出愤怒地咆哮，举着各种武器冲向艾中华。后面那些没看到凶手的佣兵听到喊声，也瞬间明白过来，跟着同伴们嚎叫着要为队长报仇。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一波箭矢。
立刻有十几个佣兵惨叫着倒下，随后军官们冲锋上前，与佣兵们厮杀成一片，可依旧有两个佣兵突破人群，冲到了艾中华跟前。
此时艾中华想要再次装填弩箭已然来不及，只得拔出大剑迎敌。只是这次，可没法靠打滚耍赖糊弄过去了。
佣兵一号举着战斧当头劈下来，艾中华举剑格挡，紧跟着一脚踹出去，将佣兵一号击退几步。随后大剑端平刺中佣兵一号的胸口，可是才将将刺进去一个剑尖儿，艾中华的手突然一软。
和发射弩箭完全不同，通过剑身传递到双手的触觉，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剑尖刺破衣服遇到的一点阻碍，然后是有些坚韧的皮肤，柔软的脂肪，坚硬的肌肉，只要再刺深一点，眼前这个人就会变成尸体。这种感觉实在是……
很难受啊。
艾中华条件反射一样抽回大剑，紧张地看着佣兵一号，似乎生怕对方死掉。只听到“叮”的一声从身后传来，是马尔科帮他挡住了佣兵二号的细剑。这是一次标准的格挡反击——荡开细剑之后，马尔科紧跟一记肩撞，拉开距离的同时双手完成了重新蓄力，大剑从佣兵二号的左侧脖子一直劈到右胸。
然后他就去寻找下一个对手了。
全程一言不发，标准的军队风格。
艾中华还在看着佣兵二号的尸体——他死了，只一个照面。没有挣扎，毫无意外，死了。
但是现在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伤感，身后传来了战斧挥动的风声，是佣兵一号。艾中华看到他胸口分明还流着血，他伤得不重，而且似乎没有打算感谢自己的仁慈……或者说，软弱。
艾中华向右错了一步避开战斧，闭着眼睛，用尽全力将大剑横着斩出。
……
二十多人对七十多人，战场优势为-21，这是艾中华一开始的判断。
但战局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商队一方很快就显出了颓势。其实也很好理解，商队那边头领第一个扑街，剩下的车夫伙计本就是普通人，最多算个从犯。但是敢反抗的话，袭击边境士兵，想都不用想，妥妥的绞死。所以战斗开始之后他们果断放弃抵抗，双手抱头藏到马车后面。至于逃跑？等着喂野兽吧。
而那些佣兵，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面对驻守边境的军官队伍，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而且他们没想到安德烈说动手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先是队长当场死亡，又被一波箭雨杀伤了十几人，这仗拿头去打？
艾中华睁开眼睛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佣兵全军覆没，遍地都是尸体，地面一片鲜红。运气好一点的提前被射死了，好歹是个全尸；更多的尸体身上，有一道或是几道狰狞的伤口，新鲜的皮肉从里面翻出来，或是直接少了一些部位。
佣兵一号倒在他旁边，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他就这样站在血泊里。
“啊！”
艾中华似乎是才反应过来，嚎叫着想要逃离那片血泊，可是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暗红的脚印。
“走开！”
艾中华大声喊着，突然跪在地上“哇”的一声，吐了。
这动静早就惊动了其他人，马尔科快步走过来，问道：“艾德，你怎么了？刚才战斗的时候就不太对劲！”
在场的人里，马尔科作为直属长官，无疑是对艾中华，不，对艾德最了解的。艾德是个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老兵了，可他今天的表现，动手犹豫，见血恐惧呕吐，这分明是……
“猛男，你不会是第一次见血的雏儿吧！”
“不，艾德以前参加过不少次战斗了，见过血的。”罗伯特解释道，可这恰恰是他最担心的，如果一个历经战场的老兵还不能适应这种残酷，那么这个人，怕是不堪大用。
艾中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杰兰特突然想到了什么：“罗伯特老哥，艾德他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嗯，你那么一说的话，去年艾德帮忙抓捕一个凶犯的时候受了重伤，险些就死了。难道跟这个有关系？”
“那就对了，既然以前不会这样，那肯定是受了刺激，留下了什么心理上的障碍。”
杰兰特走到艾中华身前蹲下，将艾中华的头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没事了，没事了。”
艾中华就这样被抱着安慰，他闻到杰兰特的胸甲上还有着新鲜的血腥味，可莫名的很安心，竟然慢慢地止住了不适感。
感受到怀里的人慢慢平静下来，杰兰特松开了怀抱，然后递出一个水囊，笑嘻嘻的。
“谢谢您，杰兰特阁下。”
艾中华喝了几口水，然后走到罗伯特面前，低声说道：“抱歉，阁下，我……对不起。”杰兰特刚才的猜测很合理，也省的艾中华自己再编理由，所以他没有多解释什么。这也恰好符合一个受过刺激的人的表现。
罗伯特盯着艾中华，许久没有说话，突然叹了口气，道：“难怪你上次没有重伤那个牛族人，唉……总之你，尽快想办法适应回来吧。”
“是，我一定会适应回来的。”
因为我不想变成那些尸体里的一员啊。
安德烈兴致勃勃地看着戏，他还从来没遇到过受伤之后就怕见血的，新鲜得不行。而且他刚才杀的开心，又看了个新鲜事，感觉获得了双份的快乐，正要说点什么，突然有亲兵过来禀报。
“阁下，检查过了，外面的粮食果然是伪装，下面几层粮食里藏着大量的武器，而且从尺寸上看，绝对是给半兽人使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