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磐石镇的春狩队伍正在进行短暂的休息。猎杀野牛之后,留在河边的血腥味吸引来不少食肉动物,狩猎队根本没有机会进行埋伏接近,因而不得不退到树林里等待机会。四头野牛的尸体自然也被拖到树林里堆放在一起。
众人取出携带的干粮稍微补充体力,多是提前烤好的土豆和肉干。艾中华也是如此,他并没有带着火烧出来——没必要为了一口吃的让这些长官对自己产生看法。反正他的肉干是孙茂才做的,还挺好吃。
安德烈叼着个肉干,朝艾中华招招手。在河边的时候,艾中华连发弩箭射死野牛的一幕他可都看见了。艾中华赶紧放下肉干,走到安德烈面前立正站好。
安德烈嘿嘿的乐,冲着旁边的亲兵道:“瞧瞧,多规矩!”然后一摆手:“猛男,你坐着,咱们出来玩没那么多讲究,你吃你的。”艾中华喊一声“是”,然后席地而坐,却没有继续吃东西。
罗伯特见状说了一声:“艾德,放松一点,没关系的。安德烈阁下不喜欢太拘谨。”
“还是你懂我。”安德烈呲着个大牙冲罗伯特傻乐,看到艾中华终于放松下来也满意了,问道:“猛男,刚才一直没顾上问你,你那个弩,怎么回事?还能连发?”安德烈提到那把弩的时候两眼放光,他看不上弩,那是作为一种武器去看的时候。但是如果作为一种玩具的话,连发弩啊!
这玩意儿简直有趣的一批!
艾中华答道:“安德烈阁下,这确实是连发弩,我自己做的。”然后从背后摘下诸葛连弩,递到安德烈面前:“您看,这把弩上面没有扳机,只要拉动上面的机括就可以发射。”
“这里,是箭匣,最下面的弩箭射出去之后,上面的箭就会自动落下来。”
不光是安德烈越听越觉得这玩意儿好玩,杰兰特也凑过来兴致勃勃地看着那把连弩。他伸手刚想把弩拿过来仔细看看,却被距离更近的安德烈抢了先。
安德烈伸手朝艾中华要了几支弩箭塞到箭匣里,然后瞄准前面的一棵大树。
“嘣嘣”几声连响,弩箭深深地插进树干里。安德烈开心的不得了,还想再跟艾中华要弩箭,却被杰兰特从后面懒腰抱住:“老哥,该我了该我了,让我也玩一把!”然后伸手朝艾中华要弩箭。艾中华索性把一袋弩箭都给了他们,自己退到后面看他们抢着玩。
安德烈和杰兰特是典型的诺顿男人,一个老男孩和一个大男孩,俩营长玩得不亦乐乎。罗伯特却没有他们这种玩心,他是诺顿人中少有的稳重性子,在磐石镇也向来是他操心最多。比起一个玩具,他更感兴趣的是这种连弩在战场上能有什么作用。
罗伯特把艾中华叫到身边,问道:“艾德,这种能连发的弩,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你是怎么想到的呢?”
对于这个问题,艾中华早就有所准备:“阁下,您还记得那个吟游诗人吗?”
别问,问就是吟游诗人教的。反正他们到处流窜,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还能找他们求证?找不到人证,那自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罗伯特可不傻,问道:“吟游诗人还会做武器?那他就应该成为王宫里的贵客,而不是四处流浪了。”
你看他还不信。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那个吟游诗人只是说,这种连弩是和长须侯爵同时代的一个人发明的,而且它的发明者也是一位侯爵。”艾中华扮演了艾德·乌瑞恩半年多,撒起谎来可谓是游刃有余,一脸忠厚相更是浑然天成:“因为当时很感兴趣,所以缠了吟游诗人好久,他才肯教我这种连弩的制作方法……”
“等等!”罗伯特突然叫停了艾中华:“长须侯爵不是故事里的人物吗?”
“是啊,我当时也是那么问的,可他说,长须侯爵的故事是真的,只不过是一个很古老的时代了。”
“不可能,”罗伯特摇头:“我又不是没看过历史书,根本没有存在过这种时代。”
“您看这不是巧了吗,我当时也说了啊。我说不可能,我读过书,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时代。”
“那他怎么说的!”
罗伯特想着艾中华前面的话,越想越觉得心跳加快。他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往往想太多,很容易钻牛角尖。根据前面的话,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内心里又觉得,这实在太荒谬了!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吟游诗人到底说了什么,好去印证自己的猜测,却又有些恐惧,害怕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在等着艾德接下来的回答,像是在等着一个宣判。
艾德开口了,罗伯特突然觉得,声音从艾德嘴里传到自己耳朵的时间,变得无限漫长。
“他说,书里不可能有记载的,那个时代比我们的历史还要早。所以……我们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出现的人类文明。”
轰!
罗伯特感觉自己的脑袋炸了。
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罗伯特的世界观正在崩塌,似乎这一瞬间,一切都不一样了,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都有了解释。
艾中华不是什么微表情专家,但是罗伯特现在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他信了。
他竟然信了!
大兄弟你醒醒啊,我瞎说的!你们聪明人那么容易三观崩塌吗?你现在的样子好像我五岁时第一次看见奥特曼啊!
假的!
假的啊!
但是艾中华不敢说实话……
“阁下?”艾中华伸手在罗伯特眼前晃了两下。罗伯特猛的回过神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几次深呼吸后,罗伯特勉强自己,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艾德,关于这件事,你还跟谁说过吗?”
艾中华心说,我撒谎从来都是临场发挥。摇摇头道:“没说过,这种事跟谁说谁也不能信啊,吟游诗人不就这样吗,神经兮兮的。”
罗伯特道:“很好,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以后也不要跟别人说了。”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啊。
艾中华刚要点头答应,在树上望风的亲兵突然传下来消息:西南方向,有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