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天禧城南面位处黑河北面的小村庄,黑河南面就是南营。
姜小白和疯老太走到庄子大门口的时候就有个头绑棉布的壮实妇人迎了上来,黝黑的手焦急地抓住疯老太,“二婶,你可是让我一顿好找。”妇人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疯老太身体,发现只有些轻微擦伤,黢黑面庞上紧张的面色就缓和不少。
疯老太每次走丢一身伤回来已经是常事,这次的接过已经算是很好了。黑玉大还丹的功效着实厉害,愣是将疯老太一身致命伤短时间恢复成轻微伤,妇人自然不知道姜小白给疯老太喂食黑玉大还丹的事情,但她一眼就明白是面前这个鼻青脸肿的少年将老人安全送归。
妇人十分感谢姜小白,要请他回家吃个午饭再走。姜小白想要婉言谢绝,但疯老太就是抓着他的手不放,半推半就进了庄。
庄里的房屋很是简朴,错落有致。半路走过人家门口,有个小姑娘小手拉住他,把刚在自家院里采的菜花戴到姜小白头上,然后拍掌笑着叫他“傻子~”。还真别说,脸上挂彩的姜小白戴上朵菜花还真有几分疯癫的味道,姜小白乐呵呵地和小姑娘告别就跟上妇人。
妇人家的院子,两边各有一颗大槐树,下面还有鸡笼鸭舍,也十分干净整洁。妇人将姜小白请进中堂落座上位,又把疯老太安抚好,疯老太的手始终拽着姜小白的衣襟不放。伴随爽朗的笑声,一个满腿泥点子的中年庄稼汉进了院子。
“当家的回来了呀。今天家里来客人了。”
中年庄稼汉一听,看到了坐在中堂的姜小白和疯老太,对姜小白作揖:“客人稍等,我且先行清洗一下。”姜小白被拽着不好站起来,怕伤着疯老太,就坐着作揖回礼。庄稼汉赶紧在井边打了桶水,洗干净身上脏污进了中堂。
看见疯老太拽着姜小白衣襟不放,庄稼汉先行道歉,“客人,冒犯了,我这二婶前些年发生了些事,神智不清,还请海涵。”满面笑容提起八仙桌上的茶壶给姜小白倒茶。
“谢谢。”姜小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感觉很解渴。
“今天是这位客人把二婶送了回来呢,二婶一大早就不见了,我到处找不到,在庄子大门口遇见了他们,二婶呀把这位客人认成了六儿。”妇人微笑着将几盘农家小炒端出来,放置碗筷。
“太感谢你了。”庄稼汉起身鞠躬,姜小白连忙阻止,“这是应该做的,应该的。”庄稼汉仔细观察起姜小白,一声叹息,“眉宇间确实有几分相似,都是好孩子。”眼里有泪光闪动。
姜小白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稼汉知道自己失态,“还请客人见谅,在下宋宽,祖祖辈辈在此地耕作为生,这一个庄子都是宋姓,我年长你许多,如不嫌弃,可以叫我老宋,我内人张氏你可以称她为嫂子。”
姜小白作揖道:“宋前辈年长我许多,晚辈怎能如此无礼,还请允许晚辈尊前辈一声宋叔。”
宋宽有点不好意思,想来自己毕竟是老了,“那就依客人。”
正好赶上宋张氏端饭出来,姜小白行礼:“今天麻烦张姨了。”
宋张氏呵呵一笑:“不麻烦不麻烦。”坐到下位,“都吃呀,是不是嫌我做的不入眼呀。”宋张氏夹起一筷子菜就往姜小白碗里送,宋宽拿起筷子也给疯老太嘴里送去。
“好吃,我还要。”疯老太没嚼两口就吞了下去。
宋宽又夹了一筷子,疯老太嫌他喂得慢,松开姜小白的衣襟夺过筷子自己吃起来。
姜小白如蒙大赦,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觉得确实美味,发现还没自我介绍,放下筷子赶紧弥补,“晚辈姜小白,边塞北通门孤儿,此次来天禧城是要去太和院参加入门考核。”
宋宽好像想起了什么,“太和院?说起来六儿也是去太和院报名出的事情,唉。”
姜小白已经知道六儿就是疯老太的孙子,问:“出了什么事?”
“具体也不清楚。百年来,六儿是我们庄子里天赋最优秀的孩子,他生性善良,见不得不平之事,好在他修炼我们祖先传下来的功法有些小成就,一直替人打抱不平也十分顺利。”宋宽一声叹息,“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那日去太和院报名,一身伤回来,他口吐鲜血叫我们不要多问,只告诉我们他去太和院的路上被人截了,之后一直昏迷。”
宋宽饮一口宋张氏给他倒的酒,“还未气绝之时来了个白眉修士,说是只要三百灵石,就能把六儿救回来。一定要先灵石。我们虽然修习祖宗传下的功法,但是整个庄子也就有些凡俗金银。那修士收下金银,施法暂时留住了六儿的命,但也只能维持三日。”宋宽手指向疯老太怀里的玉书板,“我们拿出祖传的这块玉板,那白眉修士认定是个凡物,留着也占地方,不肯要。我这二婶就拿着玉书板到处找懂行的品鉴期望能卖出个好价钱。结果处处碰壁,三日一过,那白眉修士走了,六儿也去了,我二婶也疯了。我二婶是个苦命的人,年轻丧夫,中年丧子,留下个孙子也没活过十八,那之后一直是我们夫妻在照顾她。”
姜小白本来觉得自己的身世挺悲惨,听到这里就觉得自己也没什么,望向老太太,心中五味杂陈。
老太太三下五下已经吃饱了,放下筷子也看着姜小白。将怀里的玉书板塞到姜小白手里,“孙儿哎,这玉书板哪~是时候给你了,这是我们祖上的大能人传下来。你可要藏好了,谁也不能给。”
姜小白哪里肯接,看向宋宽求助。
宋宽倒是很释然,“既然二婶要给你,还请客人收下,此物在我们手里不仅毫无用处,反而是个心结,见一次伤心一次。在二婶手里她会拿着想出去卖掉,每次一不留神她就溜出去,看到她一身伤回来,我都心疼。”
姜小白还想推辞,那妇人劝道:“我们祖上说过,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还请客人帮我们这个忙收下吧。”
姜小白想想也对,这东西留在老太太手里也是个祸害,幸亏今天是遇到了自己老太太才平安回来,要是过些天她拿着这东西出去卖,不巧又遇上范右通那就是个麻烦事,干脆接了玉书板收进戒指:“那此物暂存在我这里,将来如有需要,随时可以向我讨要。我暂时还没个定处,等到入门考核结束定下了,我一定再来拜访。”
这毕竟是人家的传家之物,姜小白也不好意思真的收。
宋宽夫妇呵呵应下,表示欢迎。
吃过饭后,疯老太怎么说都不肯放姜小白走,姜小白答应以后会经常回来看望疯老太才松了手。
宋宽夫妇将姜小白送到庄子口,疯老太嘴里嘟囔:“一定要回来看我。”姜小白也挥挥手,“好的,你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