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房出来差点撞到人,手里握着保温壶的姜宣胜略显尴尬地笑着,我点点头准备去办理出院手续。
护士小姐温柔地告诉我,我那体贴无比的男朋友已经把手续办完了,还给她们每人买了一份热豆浆。
无力地低下头,不想做任何解释。也知道这位家大业大的公子哥,不可能接受我还钱的戏码。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姜宣胜,谢谢你昨天送我到医院,我请你吃饭吧,地方你挑。”
有些事,还是不要瞎糊弄才对得起自己。
还是昨天那家面店,我点了一样的面,又点了一小盘锅贴。喝一口热水开口说:
“昨天你是故意来这里等我的对吗?”
对方点头。我接着说:
“你不用像以前一样那么照顾我......”
“对不起。”
我不喜欢说话的时候有人打岔,只是这个打岔让我忘记生气,也忘了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面来了,稍微打破了一点僵局,我茫然地搅动着碗里的面,脑袋里混乱的像一滩浆糊。
“郭悯,对不起。”
姜宣胜再次开口。
“你吃慢一点。”他伸手按着我拿筷子的手,我抽出来抓起纸巾擦擦嘴,微笑的看着他。
他叹了叹气,跟店员要了开水又给我冲了一杯药,然后看着桌子慢慢的说:
“那件事我们误会你了,对不起。”
第三次道歉。
我挑起一根面,慢慢地吃着,回想着那一天,本该是大家照常为我庆祝生日的日子,却被围在中心讨伐。
那件事之后,与其说是我生气不理他们,不如坦白说是我已经演腻了这个角色。
整天情绪高昂地扮演无忧无虑阳光少女,总怕会有露馅的一天,露馅前,还遇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赶紧逃离这个表演场地,躲在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开始练习做自己,和自己和平共处。
我维持着该有的礼貌,再次淡然地跟他说:
“如果是为了那晚的事,就不用再道歉了,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也不是为了躲谁,当时正好这边公司让我尽快报到,所以我就过来了。不用多想。”
这些话其实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这么别别扭扭的,要是不见面不联系还好,不然显得太矫情!
“那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点点头继续吃面。
“你为什么把我你送的熊送给别人。”
“什么熊?”
姜宣胜看我看了几秒钟,嘴角一勾,说:
“我知道了。”
说完释然一笑,继续吃面。可是我被整懵了,我继续看着他,希望他能给我把完整的故事讲完。
“没什么,赶紧吃面吧,结坨子了。”
我低头看一下碗,汤汁貌似少了一层,面在碗里似乎发起来了。
再看看对面,姜宣胜轻松地吃着面,抽空还夹了我盘子里的一个锅贴放嘴里。
夺食之仇不共戴天!我本能地挪了一下盘子,赶紧夹起一个放进嘴里大嚼特嚼。
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眼神温柔了些许,并带着同样温暖的笑意继续吃面。
用了很多借口,仍然不能拒绝姜宣胜送我回家,一群狐朋好友这时候还都特别默契的联系不上!
我只好妥协,允许他把我送到楼下。
跟安保小哥借来小推车,把我扯谎说到的所有必须品搬上楼。
果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竟然可以预测到我要囤什么货,说出的任何东西都告诉我已经帮我买好了......
连姨妈巾都给买了一堆......这可是我自以为是杀手锏而说出的物品,对方竟然很有把握地拎出来,还天真地对我眨吧眼睛。他这一早上到底干了多少事儿啊!
只能告诉自己,我是个成熟的女人,“不好意思”是小女孩才会有的情绪。
可“搬货”的时候还是非常迅速地把这几包物品堆在最里层。
看着什么猫砂、猫粮、米、面、酱油、水果.......瞬间觉得自己是开杂货铺来进货的。
再次拒绝他送我上楼的请求,我推着小推车正准备往电梯冲,这人一手拽着我胳膊,另一手伸进我外套兜里把我手机拿出来,点几下开锁后得意地勾起嘴角。
要死了,我的密码一直还是几年前的那一串,除了银行卡是我妈生日以外,其它一切账户密码都是那一串!他居然还记得。
我没打算蹦起来抢手机,他点了几下便还给我了,我知道,他把他号码存我手机上,也顺便打给了他自己。
“有什么需要打给我,想说点什么也可以随时打过来。”
我接过手机但对方扔不松手,抬头看看他又想怎么样,只看到一张无比认真的大脸,眼里像是跟主人讨骨头的狗狗一样,透露着无辜、专注,盯着我说:
“别又把我拉黑了哦。”
语毕一松手,我差点没接住。客气地笑着道别:
“谢谢你送我回来。”
电梯门关闭前,余光还能看到有个身影站在玻璃门外面。我呼出一口气,看着一满满一推车杂七杂八的物品,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回到家赶紧跟肥猫打了个招呼,确认喂食机和饮水机都如手机所显示的正常运行,又好不容易把这堆东西搬下推车,我推着推车又冲下楼。
借了别人东西总是要在用完的第一时间还回去的嘛!这是中华传统美德。
一下电梯我径直走向安保小哥的工位,余光并没有闲着的一直在玻璃门外搜寻着什么,除了那几条长椅和正在冒新芽的树,没有其它东西。
一边嘲笑着自己,一边对小哥表达感谢。
正要离开时看到小哥桌上一串熟悉的笔记。打开手机最近通话,刚刚播出的号码也和这便签上的一致。
小哥看我拿着手机比对,耿直地跟我说:
“那大哥说以后你如果有什么事让我联系他,就把他号码写给我了。”
我看着小哥灿烂的笑容,再次对他表示感谢。这次,是感谢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多问什么。
如果大家都这么简单,人与人之间,是不是也会简单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