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纵欲过度的结果就是下不了床,萧可巴巴望着那绣满花朵的纱帐,昨晚实在是太疯狂,一次又一次的欢爱,一次比一次激烈,还有各种不堪入目的动作,现在想想都觉得羞耻。
相比于萧可的萎靡,李三郎倒是神采奕奕,穿了一件挑金线的暗花紫袍,人更加的风采不凡,一边在窗台修剪花枝,一边用那星辰般璀璨的眸子瞅着萧可,一如的裹在被子里不肯起来。
“该起来了!都什么时辰了!”
话音刚落,落雁、闭月等侍女端来了所谓的早餐,王妃未传,这顿饭是一拖再拖。不一会儿,食案几上摆了各色的粥汤、糕饼和菜肴,煎虾、杏酪粥、蒸鹅、鱼炙、海紫菜、盐酱瓜蔬等。
李三郎吃了几口杏酪粥,又觉得太甜,便给推到了一边儿,又在一块蒸饼上涂了白花菜拌酱,摇摇晃晃拿到萧可面前,试图塞进她嘴里,无奈人家并不张口。“你不是想吃白花菜吗?给你尝尝!”
想到昨夜被他那样的‘欺负’,萧可哪儿心思吃,腰疼、腿疼、胳膊疼,身上是青一块、红一块,让她连人都不敢见。幸好昨晚的夜雨没停,否则现在就是日上三竿,她这个王妃还是要出来见人的。
“你也吃点儿东西嘛!哪儿不舒服让我看看!”李三郎依旧的嬉皮笑脸,伸出去掀她的被子。
“讨厌啊!”萧可使劲儿地在他手背上拧,拧完又捶打,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恬不知耻,拧也拧累了,打了打够了,一头栽倒下来,“我要喝新鲜的鲤鱼汤!不放葱不放蒜,只要芫荽!”
她也不看看外面多大的雨,让哪儿去弄新鲜鲤鱼,可李三郎不这么回答,“国律,取得鲤鱼即放,买卖者杖六十!你还敢吃吗?”
萧可是没可奈何,她把这茬儿给忘了,鲤与李同音,李唐家把鲤鱼当作了宝,又称什么赤鯶公,是只能看,不能吃的!
“起来吃东西,一会儿都要凉了!”李三郎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的王妃拖起来,才要吩咐侍女给她找衣服穿,就听到帘外禀报说是权长史求见,只好丢开萧可去凝香阁的正堂见人。
凝香阁难得有外人来访,况且这权长史又不比外人,对李三郎来说,即是下属又是师傅。萧可知道权万纪这个人,却没有见过,他一直留在安州打理吴国的事务,很少回长安,为人古板又刚直,是李世民特意派来的辅佐大臣,李三郎都要让他三分,自是让大唐天子称奇。她当然不能错过这个奇人,穿了衣服、梳了头,偷偷溜到正堂的屏风后,支开侍立的婢女,把他们的话听个一清二楚。
权长史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身穿官服,花白的胡须,眉锋刚毅,一脸的严肃。“这季雨水全积在安州南部,沔、涢、汉三水猛涨,力压各个支流不堪重负,应该发卒开拓,加固堤防,清理淤沙,疏决水道,万一洪峰下来,必定良田尽毁,漕运中断!”
李三郎坐在案后,也是眉头深锁,这几天送来的急报均不是什么好消息,“长史之言甚是!最近雨势不妙,我也想到了!今年桃花汛平平,梅雨却来势汹汹,不得不防!”
权万纪沉思片刻,上前一步道:“殿下,下官刚才已与沔州长史商议,出役课口四万五千七百,恐怕要动用县仓,人力尚需不足,不如不准以庸代役?”
“不可!以庸代役本就是爱惜民力之举!岂有不准之理!”李三郎一口回绝,权长史主意不错,可他并不打算在吴国治下用此严苛之法。
“二十天正役,时日恐怕不妥,若加役三十天,租调全免?”权长史御史出身,为人刚直,主张以法令治国,未免不通人情,不恤民生。
“不可!急功近利,苦费民力不是上上之举!”李三郎起身,来来回回踱着步子,“长史怎么忘了?安、温、复、沔、隋五州都是我吴国治下,一方有难,五州轮役有何不可?长史认为如何?”
权长史也是眼前一亮,躬身道:“如此甚好,一来可以缓解费工苦民,二来不使徭役加重!下官这就去统计出役课口、调用钱粮!”
“等等!”李三郎起身叫住他,“掌渠梁、堤堰的人选定了吗?”
权长史回身答道:“下官与温司马等一致推选了孟惟怿,此人算不上老成持重,但勤于为政,又有巧思,颇知沟洫之利!”
“既然是长史推荐的人,本王自是万分信任了!”李三郎点头转身,拐过屏风后,一眼看到萧可立在那里,大眼睛一眨一眨地,颇带好奇,笑盈盈地上前道:“偷听公廨之务,都听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适才与权长史的一番对话,让萧可对李三郎刮目相看,平时就没见他这么正经过,一付嘻嘻哈哈的样子,说起场面话来,文绉绉,就是让人听不懂,原来这就是‘内秀’吗?还以为他和岳子峰差不多,是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呢!
“大水肆虐?”萧可秀眉一挑。
“还没到肆虐的地步!”李三郎牵起她的手回寝室,向廊外一瞥,外雨势越来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对刚才的对话,萧可还很好奇,回身请教,“什么叫课口?”
李三郎浅浅一笑,“亏你还是我大唐的王妃!凡主户内有课口者为课户,课口就是承担赋役的丁口。亦称“课丁”,男女初生为“黄”,四岁为“小”,十六岁为“中”,二十一岁为“丁”,六十岁为“老”。凡成丁的就要担负赋役,就是课口。”
萧可点头,课口就是服役的人口,在历史课上,总把‘徭役’两字看做讽刺统治阶级的贬义词,却原来是这样的解释,略略侧目道:“什么又叫以庸代役?”
李三郎耐心的解释,“每丁每年要交纳粟二石,称做租;交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称做调;服徭役二十天,是为正役,若不服役,则每丁可按每天交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的标准,交足二十天的数额以代役,这称做庸,也叫‘输庸代役’。加役,每丁服役二十天外,若加役十五天,免其调,加役三十天,则租调全免。”
萧可听明白了,如果不想出役,就要交一定的东西代替,好难的历史题目,以前在历史课上,怎么没有碰到这样的问题!刚才权长史说要出课口四万五千七百,甚至可以想像出发万卒以筑堤的场景!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是大雨倾盆,连绵不绝的雨水都要把天地淹没,凝时阁内百花儿已被冲涮殆尽,只剩光秃秃的枝节。涢水暴涨,安州城几次告急,幸得有惊无险。
身在王府深宅的萧可远不知外面的情形,她把大雨当做了一种风景,每天换不同的地方欣赏。一年多来,她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比起失落的世界,是天渊之别。在这里,她是大唐吴国王妃,唐太宗李世民的儿媳,深得丈夫的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在那个世界……。
宁愿不再回忆!
从天际而降的雨珠连在一起形成雨幕,如果能永远地躲在这串天然而成的幕布之后该有多好!要永远记得大唐王妃这个称号,就算真正的萧泽宣出现,也不会轻易让出,就算争个玉石皆焚也无所畏惧!
绕着回廊,走出凝香阁,到处大雨纷飞,天地苍茫一片!雕梁画栋黯然失色!兰亭外盛开的金雀花早已无影无踪,当萧可再次抬起头时,兰亭里居然多了另外一个人,看来是来此避雨的。
韦琳琅盈盈下拜,毕竟萧可是王妃,纵使有太多不情愿!
是她呀!韦琳琅不出现,萧可还真给忘了,甚至不记得她也从长安跟着到了安州。妆饰的不错嘛!柳叶眉,半翻髻,杏裳粉裙,纤腰盈盈一握,的确是个美人儿!
“王妃一身可好?”王府内,谁不知王妃的古怪,一向不喜欢她们每日请安问候,平时是井水不犯河水,见一面的机会都很少。
“挺好的!”萧可自认挺好,李三郎天天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视那些花花草草于不顾,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两个女人正在无话可说之时,李三郎突然出现,穿着一身蓑衣,行色匆匆,上前握住萧可的一只手,完全没有发现韦琳琅的存在。
“你去哪儿?”他穿成这样是要出去!这么大的雨,他去哪儿!防堤上?沔水?涢江?萧可开始慌乱,双手瑟瑟发抖。
“沔水两处堤防溃堤!”李三郎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次是要离开萧可了。
“不能不去吗?大都督府那么官员?王府那么多官员?吴国那么多官员?为什么非要你去?”虽然没有经历过洪水,但从电视新闻上看到过,一泄千里下来,一切荡然无存!
“我怎能不去!我是吴国的大王,此时生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都是治下所属的子民!”
深深一个长叹,不经意一个转身,李三郎别了萧可翩然而去,消失在雨幕之中,大雨冲刷着空荡荡的王府,似是起了烟雾,一层又一层萦绕过来,慢慢遮住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