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从夏府回来后就坐着不动?可是发生了什么?”
柳宁在一旁观察了许久,对方却是出了神,没有回应。
“与林鹤公子有关吗?”
“嗯,林鹤……公子?”麓渊突然结巴。
“果真如此。这几年来还是头一回见你这般模样,柳宁倒是有些醋意了。麓渊,你莫不是……”
柳宁妖娆的贴近麓渊的身体,轻抚着他的颈间,慢慢将手滑至他的胸膛,却被他快速的按住手腕制止了。麓渊虽截住了她的诱惑,但依旧深情的望着她。
“柳宁今日怎像寻常女子那般争风吃醋了?你自是美丽、聪慧、善解人意……”
“贫嘴。见你对林鹤公子这般在意,便想探探你是否还对女子有反应罢了。今夜……要柳宁留下来陪陪你吗?”她低下头,话音逐渐减弱。
“柳宁,你知我并非那种人,也知我未曾将你当作那种人。今夜不过是在夏府喝多了些,有些乏累罢了,早些歇息,好吗?”
柳宁低头回应。
-
此时城东客栈旁狭窄无光的巷子里传来窃窃私语。
“还不想将手松开吗?”
“看你这身打扮,倒是吃穿得好,可为何身体与脸色……”
“没事儿,已经快好了。你的毒都解了吗?”
“并无大碍。柳乐姑娘怎会在此?”
“你也在寻柳乐?莫不是柳泽威胁你。”
“那小子哪儿能威胁我。你身旁袁公子的底细可摸清楚?不要轻信他人。”
“哈哈,那你怎轻易信我……得走了,快到子时了。”
“明日典当铺见。”
两个身影迅速闪过,客栈旁的细语声便消失了,而此时袁府西厢房内也有一个身影在静候,待女子归来。
“鹤儿回来了?”
“你今日怎没替我解围呢!”
“你的好郎君出现得如此及时,我怎能抢去了风头,哈哈。”
“什么郎君,他多次救过我罢了!”
“所以你此番赔上性命也是为了救他,对吧?你们的眼神可没那么简单,他又怎会如此受不了他人碰你?”
林鹤被袁熠反问得心虚。她知自己心中总是挂念偌昀,定是不一般,可她哪是能在古代谈情说爱的人?她迟早会回到现实,迫在眉睫的是并不知自己能活几日!
“你为自己做好打算便好,毕竟这世上能懂我的人可能只有你喽,鹤儿妹妹。”
袁熠轻抚林鹤的头便转身离开,替她关上了房门。她知这是对于子时之事的鼓励,便想起了昨日清晨那番骇人又滑稽的场景,独自笑了。
次日辰时,阳光使人暖和,正是适合出游的日子,一对俊男俏女并肩走着。
“你的脸怎会更白了,眼睛那两……”
“没事儿!出门前抹了点儿女子用的东西罢了。柳乐姑娘既没被囚禁,为何要只身投入夏公子门下?算是抛弃柳泽了吗?”
“定内有文章。我已让人传达消息,他会尽快赶来。”
两人大步流星的走在街上,对话时都直视前方,一副江湖范儿,看着与街上的百姓格格不入。此时的夏榛吕坐在中庭惬意的赏花,他命人备好茶具与点心,似乎知道今早必会有人前来拜访。
“二公子、鹤儿姑娘,不知来夏某府中所为何事?”
“夏公子,在下是特来道谢的,多得昨夜的宴请,我俩才能重逢。而这柳乐姑娘之才也是让人乍舌,不知可还有缘见上一面,亲自感谢这媒妁之恩。”
“公子说笑了,本就是郎有情妾有意,谈何恩情,小女只是羡慕罢了。”柳乐忽然从厅内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哈哈哈,今日夏府如此热闹,不如二位留下吃个午膳吧。”夏榛吕笑言。
“可否让柳乐姑娘领小女去游赏一番?袁府可不比夏府,这儿的绿柳红花、楼阁台榭都如此精美,鹤儿很是好奇。”
夏榛吕点点头,柳乐便带着林鹤走去前庭。她依然若无其事、慢条斯理,这让走在身后的林鹤着急的开口试探。
“柳乐姑娘,不知你可明白昨夜小女画中的寓意?”
“姑娘看这牡丹美否?是否让庭院增添了些许生机?”柳乐在花簇旁蹲下了身子。
“牡丹固美,但它若盛开在草原,成片的牡丹花海定会令人流连忘返。”
“可不知是这牡丹使之增添色彩,还是整座庭院皆为它而设呢?它虽没有成群花海的力量,但在此却能看尽人生百态,成为不同寻常的牡丹。”
“难道柳乐姑娘不羡慕草原的无忧无虑?”
兜了那么久圈子,柳乐终于站起身来看着她,冷冷的说道:“姑娘莫要再来了。”
前庭内空留林鹤一人,她望着柳乐走远的背影,内心与体内的灼烧之感一样,万分焦急。
阳光下的林鹤泛着白光,看着好像吹弹即碎的羊脂白玉,偌昀不自觉的跟着她眉峰微皱着。
“鹤儿。”
林鹤听见背后有人温柔的唤她,转过身便看到眼前为她撑起油纸伞的偌昀,眼中又露出那般神情,让她一时间竟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走吧,我们不是约好要去郊游嘛?”
她知有人在监视,便握住了偌昀的手,与他一同撑着伞离开了夏府。
“柳乐姑娘究竟是为何……还以为找到她后救出来便好,怎么关键时候总是弄些幺蛾子呢。古人说话也烦,圈子兜来兜去,要不是我上课时候忽悠学生忽悠多了,都不知道被她绕到哪儿去了都……”
“你……什么古人?学生?”
林鹤与偌昀到城外远离人烟之处靠湖而坐,一路上气鼓鼓的林鹤又说着些难以理解的话,偌昀倒是越来越好奇这些从未听闻的词语是何用意了。
“不过,夏公子应还不知我俩的真实目的,也许柳乐姑娘还未告诉他。你可曾留意到易公子?”
“噢,易公子……听闻他时常出入夏府。晚宴时他被安排在靠近正座的位置,今日一早他居然也在夏府,看来关系不一般。”林鹤寻着偌昀的思路,似乎找到了着手点。
“呵,正是。你们去游赏后,我们便在中庭闲谈,夏公子并无提防之意,这易公子也沉默寡语,不屑巴结讨好任何人,总觉得不简单。”
“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哈哈哈。”
林鹤放松的笑了,沐浴着阳光,欣赏着平静的湖,心情变得很好,随口哼起了歌谣。
“君不见东流水,来时无踪迹,一去无穷已。君不见城上日,今暝没山去,明朝复更出。何须问,浮生情,原知浮生是梦中……”
“这曲儿叫《何须问》。”林鹤欲对身旁的偌昀解释,却发现对方一直看着她。
“悸动”,她脑里忽然冒出了这个词,急忙看向了别处。
“词曲很好,你唱曲儿也很好。”
“倒是很会说话……”林鹤低下头默默笑了。
“嗯?”
“我是说,大爷我本就博学多才!哈哈哈。”林鹤大声的对这平静的湖水喊道,眼泪却忽然流出来。
每日在琴房里练习五、六个小时,困的时候就跑到隔壁房让朋友抽自己一巴,然后继续坚持;看着妈妈受尽苦楚独自一人将她拉扯长大,可每次被她催婚时便会露出一脸不耐烦,而事后又后悔自己的不孝;工作终于有了些小成就,逐渐得到了更多尊重与喜爱……所有的经历成就了她,才让她能如此喊出这番话。
很多回忆像走马灯闪过,她却还未好好的致谢与道别。
“在生命结束前赶紧做自己想做的事,对吗?”林鹤哭得莫名其妙,偌昀拍着她的背,不打断,不多问。
“嗯,所以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你……要不要尝尝叶家的嫩豆腐,我可以学我母亲的制法弄给你吃。”
偌昀见林鹤一边啜泣一边谈论美食的模样实在太惹人疼,便上前抱着她,拍拍她的后背,在耳后轻声说道:“我也想家了。”
林鹤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只是内心的情绪与之前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