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采游望着这位青年,见他面庞俊逸,身形端秀,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看到他向自己走来,微笑示意。这青年也不拘束,走过来直接坐在段采游身旁,招呼店里小二拿来两个酒盅,说道:“在下白表,与两位相见即是缘分,我请你们喝酒好不好?”也不管对方何以应答,自顾自笑眯眯的倒起酒来。
林长道不知对方底细,心下提防,用眼神示意段采游小心。白表端起一盅酒,敬到对面,向林长道笑道:“前辈贵姓?在下敬您一杯。”林长道客气了几句,说道:“老夫敝姓林,多谢款待,奈何酒量不行,还请海涵。”
白表见林长道并不接酒,也不以为意,端起了自己仰面喝掉了,又拿过另一酒盅,笑着对段采游说道:“这位公子,咱俩喝一杯吗?”
段采游不忍拂其美意,心下计较自己身中剧毒,就算酒里有毒又有何妨?于是笑道:“多谢白兄!段某陪你喝一杯。”接过杯来一饮而尽。对面的林长道看在眼里并不说话。
白表大喜,赶紧把酒满上。两人推杯换盏的好不愉快。段采游心下暗叹:这位白兄谈吐优雅举止潇洒,三两句话就让人倍感温暖。不由得心生结交之意。
白表谈笑风生,几杯酒之后,站起身来拱手道:“林前辈,段公子,在下不叨扰了,他日有缘再会。”拿起酒壶要走。林长道突然站起身来挡住了白表的去路。眼睛直盯着白表。
段采游不知其意,神色迷茫喊了句:“师傅?”
白表望着一脸严肃的林长道,自己也楞了一下,随即拱手笑道:“告辞,告辞。”但见林长道并无让路之意,于是低头摇了摇,自己苦笑了一下,径直的与林长道擦肩而过。携着那名女子出门去了。
林长道见白表走了,自己回身入座。
段采游问道:“师傅你刚才……”
“没事,吃饭吧,还要抓紧时间赶路。把你的衣服整理整理。”
“是”段采游出来时外面套了一件长袍,衣领外翻为了遮挡脖子上的印记,这会儿衣领耷拉着,印记露出来了一角。段采游随手把衣领提正。
林长道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说道:“游儿,我去叫车夫,一会儿你结账。”
“是,师傅”
段采游匆匆吃完,来到柜台,往怀里一掏,荷包不见了。
心下恍然大悟“难道是他?”
林长道站在酒馆门口问道:“找什么呢?”
段采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突然一个事物飞来,段采游伸手接到,正是林长道向他扔过来的。拿到眼前一看,正是自己的荷包。
林长道问道:“是不是找这个呢?”
段采游尴尬的嘿嘿笑了,拿钱要结账,林长道一脸的不耐烦,催促道:“走吧,帐已经结过了”
段采游在车上问师傅:“师傅,你是怎么知道那姓白的小子偷了我的荷包的?又是怎么拿回来的?他从你身旁过去,我一直在看着你俩,可是什么都没瞧见啊。”
林长道哼了一声:“这种江湖伎俩怎么能逃过你师傅的眼睛?希望你小子这次能长个教训,身受重伤还有心情跟来路不明的人喝酒。倘若以后还是这么行事轻浮,有你吃不完的亏。”
“嘿嘿……弟子明白了。刚才你结账用的是你的荷包,还是我的荷包?”
“用我自己的。”
“那我荷包里的钱为什么少了?”
“那我不知道,你去问那姓白的。”
傍晚时分,马车到了苍头山山脚处,林长道说道:“游儿,咱们到了,再往高处马车就上不去了。我们走路上去吧,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段采游慢慢的从马车里下来,说道:“徒儿没事”,抬眼望见面前的一座大山,奇怪的问道:“咦?这山怎么是个秃头山?”
苍头山和段采游从小长大的青云山不一样,青云山有自己所属的山系,群山坐落,一整条绵延不绝。而苍头山要比青云山巨大的多,但是就只有一座山,就像是平原上的一个大帽子,孤零零的端坐在那里。此山山顶尽是岩石,不生树木,从半山腰往下才渐渐植被茂盛。所以看起来一半绿一半白,像是秃了头一样。
此时正是傍晚,天地间余晖弥漫,苍头山从上到下一半昏黄一半墨绿,让人看着心生苍凉悲怆之感。一间屋舍在半山腰间隐约可见,林长道和段采游一共往山上走去。
待到圣医所住的院门之外,天色已经黑尽了。院门两旁各悬着一盏大红灯笼,门上牌匾写着“近天院”三个大字。林长道扣门相问,开门的是一位女弟子,问其何事。
林长道赶忙拜礼说道:“姑娘有礼了,敢问闫大夫可在家中?”
“师傅正在房内,我去禀报,你们先进来吧。”
“多谢姑娘,就说青派林长道前来求医。”
“不必客气,叫我小田就好了。”
林长道和段采游经由小田带到堂屋之中,又转身去叫师傅去了。
近天院的内房之中,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椅子上捻胡须,正是人称圣医的闫执。
闫执早就听到外面的响动,见到小田进来,问道:“田儿,是谁来了?”
“师傅,是一个男的带着一个小孩儿来求医的,说是青派的林长道。”
“哦?青派的?”说着闫执坐直了起来,吸了一口气,眯着眼捻着胡须。闫执知道青派与断殇派向来交好。但一想起断殇派,脑袋就疼!不自觉的嘴角都撇歪了。手一挥,说道:“唉!不见!”
小田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正在堂屋喝茶的林长道见小田回来了,忙问如何了?
小田说道:“前辈,实在抱歉,我师傅不愿见你们,现在天色已晚,你们如果不方便下山的话,我们这里有客房可以休息,还请见谅。”
林长道早就听闻圣医闫执脾气古怪,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是没想到竟然是隔着一个别人,连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拒了,实在是意外之外。慌忙拜礼说道:“姑娘,实不相瞒,我这徒儿性命危在旦夕,皆因相救断殇派的朋友所致,听说闫大夫与断殇派颇有渊源,还请闫大夫看在青派与断殇派长年交好的情谊上救一救我这小徒弟。劳烦姑娘再去一趟,跟闫大夫说明了缘由,生死攸关,实在是感激不尽!”段采游也跟着站起来拜礼。
小田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的十分为难,忙道:“不必这样”。看着面前这两位面色和善,举止端正,尤其是那青年,体型修长、面庞清瘦,虽有病色,但气质不凡。有心帮助他们,可是师傅的脾气古怪暴躁,又倔的很。只怕再去禀报,自己白挨一顿骂,这两个人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得被师傅赶下山。
正踌躇不定之际,堂外传来一个声音:“断殇派与我有何渊源?胡说八道!你青派与断殇派关系再好,我又不欠断殇派的,断殇派也不欠我的,又来说什么交情!老夫救人治病全凭心情,从不受人要挟。”
小田心道这下好了,师傅全听到了。
三人一齐向堂外看去,一个中年男子正从门外渡步而来。段采游打量着这人,心道原来这就是圣医闫执,看面相五十来岁,满脸傲色,双鬓稍有白丝,并不显老却自称老夫,实在可笑。段采游虽然心内发笑,但是面色恭敬,并不敢稍露嬉色。
林长道忙上前拜礼:“尊驾可是圣医闫大夫吗?在下青派掌门林长道。”
那闫执瞥了林长道一眼,说道:“老夫管你掌门不掌门。”
“是,徒有虚名罢了,还请闫大夫救命。”林长道拱手望着闫执。
闫执瞪着眼看着林长道,过了好大一会儿,眼睛眯了起来,挑着眉毛说道:“我说你这人是不是自讨无趣?老夫说了不见,现在跟你们见面已是破例,况且你们还是青派的,老夫不想跟断殇派扯上任何的瓜葛。”说着大袖一挥:“你们快走吧!”
林长道见闫执脾气如此古怪偏执、说一不二,又倔强傲慢,似乎凡事都要高人一头。先前又听此人说“我不欠断殇派的,断殇派也不欠我的”实在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内情。但是游儿的病不能不治,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赌上一把。于是负手而立,仰着头哈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闫执见这人如此不可理喻,不禁怒目而视,似乎马上就要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