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宗思及敖庄的傲岸行举,不惊一阵惊叹。他负紫雷青霜剑于背上,身姿挺立,身形潇洒,径直蹿入寒潭。
渊宗心间运转六甲秘剑“临字诀”,心地一片澄明,感应提至最佳,紫雷青霜剑从背后传来缕缕阳气,似乎在给渊宗灌输勇气。
行于水中,潭水触身,传来冰凉至极之感。
渊宗游于碧潭,祛除恐惧之气,心中不知不觉感到一种快慰。
这是属于他独有的感觉。
是否,御风遨游于宇宙洪荒尽头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长眠不起还是勇敢面对?
他运转剑诀,去势好快,旋即到寒潭出口。
这一次,渊宗悄无声息停顿脚步,如疾风掠影,往伊破泪当时藏身之地行去。
寒潭之外,尽是焦味,显见女子火势之威。
她到底是甚么人?
渊宗露出深思之色。
渊宗疾往伊破泪奔去,心道:老哭定要等我!
他与伊破泪本为死敌,可不知为何,渊宗觉得伊破泪秉性不坏,收人钱财,自然替人消灾。尽管对方曾欲置他于死地。在他心里,伊破泪和冬阴笑笑生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
渊宗去势极快,心思此地极为古怪,及早脱身为妙。
他来到伊破泪所呆处,拔出紫雷青霜剑,握于掌中,运转真元之际,周身玄青异芒流转。
恍然间见到伊破泪,他周身满是泥泞,面色惨白无比,渊宗感应之际,伊破泪仅有极为微弱余息。渊宗运转真元,往伊破泪身上灌去。
渊宗不敢再拖延时间,扶起伊破泪。集全身精力运转五行遁甲“土字诀”,此次运转遁甲秘术,渊宗辅以天书“化部字诀”,凝神守意,尝试新的修习方式。
他运转土字诀,身体感应土遁之术,恍然间,和伊破泪竟已渗入土中,谷中岩石质地坚硬,渊宗运转秘甲六剑“兵字诀”,兵字诀至要在于坚密,非常类似佛家“金刚”的说法。
疏忽之间,渊宗和伊破泪已遁身岩石之中。渊宗丹田之中阳气流转,隐有和天地万物共呼吸之感。
渊宗扶着伊破泪,于岩石中运转御风秘术,他习得天书之后,此处禁制,已不再影响行动。
蓦地,有人传来“嘿嘿”冷笑,只听一女子道:“我在此地多少年,万物动静岂是瞒得了我?你意欲逃遁,恐怕不能!”
说话之际,渊宗已感不妙。
女子之手如入水中一般,径直往渊宗抓来,她手到之处,岩石碎如粉末。
哪知渊宗去势不减,再次往上腾跃。
女子讶道:“怎的此人不受禁制影响?”
渊宗笑道:“我乃有福之人,上天颇多眷顾。”
女子怒道:“还耍贫嘴!”,说话之际,她双手散满炎芒,手到之处,岩石裂开,“哔剥”作响。
渊宗心念移动,再次催动真元,恍兮惚兮,竟是无形无象,习得五行遁甲至秘——“隐身秘术”。
一时之间,他隐有回到宇宙最初时分之感。
胸臆间涌起种种玄奥感觉,周游不息,只觉身形如风散于空中,万物无有分别,无一不是可呼吸处。
他甚至可感应女子的思想、动作。
终于,女子再也难以跟上渊宗步伐。
女子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良久,女子竟是微微一笑,太息道:“敖庄放心把天书交给你,可见凡事自有安排”,说着陷入往事回忆之中,仿若她与敖庄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女子缓缓坠入山谷,叹道:“情到浓时情转薄,你可知并非你的禁制囚禁于我,而是我为了牵绊之人,此生此世不愿意走。此生竟是多么漫长,相思相见知何日?我已等待四百余年,终究无果,人生真是寂寞!”
她说的话语,渊宗感应得极为清楚。
女子似乎也知道渊宗感应得到,倒像是故意说给他听。
山风劲寒,黑夜笼罩万物。
重回绝岭,当真有重见天日之感。
伊破泪竟是苏醒过来,他举首望着黑夜,显是心事重重。
伊破泪道:“臭小子,我们是否算朋友?”
渊宗道:“正邪不两立,你我怎能算朋友?”
伊破泪露出黯然神色,良久,说道:“你的恩情,伊破泪终生不忘,日后如需帮助,老哭势必报答。”
渊宗笑道:“老哭,我们自然不算朋友,但勉强算是兄弟!”
伊破泪心头一热,笑道:“臭小子,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渊宗正色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伊破泪道:“说得不错,我伊破泪的命是我家公子给的,自当回报于他。不过你也救过区区,日后正道与我圣教交战,老哭却是有些为难。”
说话之际,显是出于真心。
渊宗忽道:”老哭,你可有想过一百年后的事情?”
伊破泪肃然道:“在下过的,是刀口舐血的生活,要么我杀人,要么人杀我,很少考虑长远的事。”
渊宗道:“老哭说的得也有道理,只是不知为何,你选择争斗无休的生活。”
伊破泪惘然道:“臭小子,人在世间,身不由己!”
渊宗露出深思之色。
渊宗道:“其实想得长远也未必好,未来太过无定,充满变数,目下开心就好。”
伊破泪道:“小子此言有理,我玄阴圣教便是追寻及时行乐,出名趁早”,说话之间,大有深意。
渊宗道:“老哭,世上理论未必全对,也未必全错。我们立场不同,很难相互理解,至少目下你我是好兄弟。”
伊破泪叹道:“臭小子,你和很多道貌岸然的人不同。”
渊宗听到“道貌岸然”四字,不禁想到余心霖。
渊宗道:“老哭,我不喜欢给自己戴上面具……不过未来的事也难说得很。”
伊破泪道:“以前我家公子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有愁明日当’,小子多多领悟。”
他说完此话,转身便走,再不停留。
渊宗道:“老哭保重,早日恢复你的龙体。”
伊破泪忽然停下脚步,笑道:“当时快活林有名剑客,散意寒那厮杀我,你可知我什么偏用右手去挡——因为我尚有秘密武器!”
渊宗心中一讶,心道伊破泪果然不简单。
伊破泪道:“臭小子,老哭不说煽情话,总之千言万语,感激你救命之恩,再会!”
说完此话,踉跄运起御风诀,缓步离尘,慢慢飘走。
渊宗眼见满山空寂,仿若世间均是寂寞之人,心下一阵喟叹。
紫雷青霜剑传来缕缕阳气。
渊宗心中已有计较,打算先回青城。
他运好御风术,轻身而起,意念感应之际,转瞬已去百里。
绝岭山风拂过,一片寂静,似乎天地也突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