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北越皇宫已忙碌起来。
莘荣将寿诞与大胜典礼放到一起,不止宫中忙碌,他自己也得晨起至朝露殿祭祀,午时宴请各国使臣,夜晚在裕和殿共赏庆典,一整日不得空闲。
幸而唐风和许淳不必参加早午两趟,只需在寿宴上出现即可。
他们也给足莘荣面子,特地换上准备好的紫金礼服,束发戴帽,衣冠楚楚,叫一众宫婢看得双眼放光,两颊泛红。
许淳入道修行多年,平日里闲散惯了,衣着以简单随意为主,看起来特别像游历方士,跟他对外宣称的野修身份倒是符合,但在贵人遍地的皇宫中不免显得略微寒酸。
如今他换了正装,整个人神采奕奕,贵气逼人,远看还以为哪位皇亲国戚。
唐风比他贵气不足,缺少沉稳气质,但因有一张好皮相打底,加之年轻有朝气,反倒更得年轻宫婢的喜爱,纷纷凑上前去帮他整理衣摆。
宫廷礼服向来繁重华丽,一层层裹得人喘不过气,却也格外衬人。
三分英俊能衬出七分来,十分英俊便得衬出二十分来。
待两人穿戴整齐,连许淳都眼前一亮,不禁夸赞,“师弟好相貌!便是在山中亦不逊色。”
这山自然指的衍天宗山脉。
不逊色,当然是比之衍天宗弟子。
“师兄说笑了。”唐风淡然应对。
作为联盟“火种计划”的一份子,唐风的基因序列比大部分人都要优秀,从小到大听到的夸赞早就垒成高山,一眼望不到头。
他听得耳中起茧,也生出自负自傲。
直到入了衍天宗。
不知是衍天宗挑选弟子有相貌要求,还是修仙使人貌美。凡他所见的衍天弟子,皆是俊的俊,美的美,气质卓绝,无一例外。
就连那些个外貌到中年,寿命不知多少的长老峰主,也都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按照联盟女性评判标准,个个都是难得一遇的帅气中年大叔。
混在这些人中,唐风从小到大被人称赞的英俊帅气,倒成了平凡无奇,随处可见。
哪怕许淳出口称赞,也不以为然。
想想美到极致的宗主梅落苏,漂亮到男人都心动的祝墨祝师兄,还有印象深刻的月沧极李峰主,他还是多点自知之明比较好。
两人卡着宴会之前换衣,穿戴整齐时天已昏暗,日已西落。
宫婢怕耽搁寿宴,提醒他们尽快出门。
许淳没再拖延,与唐风一前一后出了天乾殿,临走不忘嘱咐:“记得把整个大殿里面都打扫一遍,我晚上回来要仔细检查,谁敢偷懒必当重重责罚!”
得到宫婢们有气无力的回应这才迈步向外。
许淳和唐风对视,笑了笑。
“怕不怕?”许淳问道。
唐风也不藏着掖着,直言,“确实有点害怕。”
人类对于未知总是害怕的,谁都不能免俗。
“怕是好事,怕了才惜命。”许淳拍拍他的肩膀,“虽说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但你是我的小师弟,即便这城门被烧毁了,我也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唐风心中生出暖意,“许师兄也要小心。”
两人刚踏出天乾殿不远,就见云中子束手等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列宫人,连同一辆宽大车辇停在旁边。
“天乾殿与裕和殿距离太远,走过去难免劳累,属实不美。二位是北越上宾,陛下特命我前来迎接,我们一同入席,也好相互照应。”
“有劳云大师。”
三人共乘车辇,顺着车流前行。
帝王寿宴,赴宴者皆为天潢贵胄,数不清的车辇排成长龙,载着贵人们穿过长长宫道依次停靠在前宜宫,其后下辇,寻找相熟友人,三三两两结伴前往裕和殿。
云中子作为北越传奇人物,受到关注最多,时不时便有人前来打招呼,唐风和许淳也跟着沾了光,认识了不少王公大臣,光赔笑都笑僵了脸。
好在路途不远,众人到达裕和殿后各自分散。
云中子贵为国师,位置仅次贵妃,唐风和许淳挨着他,也是高高在上的座位,叫在场之人面露诧异,但见二人坦然淡定,又看云中子对他们礼遇有加,其他人反起结交之心,只是寿宴快要开始,不好出座,只能按捺心绪。
酉时过半,莘荣身着明黄礼服驾临裕和殿。
天已至暗,月未出,星不生,只能点亮灯盏,作以明月缀夜。
莘荣端坐上位,一身明黄被蜡烛照出光晕,像是巨大光球。
他人不真切,声音倒清晰。
“孤登位三年,勤政务,爱黎民,日日不敢懈怠,恐负先帝遗命。今,大败云楚,收复山河,将我北越疆土扩至数万里,使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战火侵扰,做帝王之能极,终能无愧先祖之庇佑,先帝之嘱托,特摆下此宴,以示庆贺。
贺生辰,贺胜利,贺百姓安,贺北越昌。
诸位,与我用饮此酒,今日不醉不归!”
说罢,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宾客多为北越人,听君王此说,群情激奋,山呼万岁。
此番寿宴为表,庆胜为里,来者皆心知肚明,其中不少征伐大将忆起过去,泪光连连,情不禁举杯与陛下共饮,其余人等纷纷起身,一同庆北越蒸蒸日上,繁荣昌盛。
夹杂在人群中,唐风与许淳也受气氛感染,站起身来。
唐风率先仰头饮尽,许淳端着酒杯,嘴上带笑,却只轻抿一口,权作表示。
宴席上从不缺喝酒的机会,就算他有意保持清醒,在接二连三举杯共庆中也不免喝足一杯的量,导致眼前犯晕,有了醉意。
好在酒坛开启,庆典典礼随之拉开帷幕。
众人轮番上前献礼,恭维的话一串接着一串,逗得一向严肃的帝王难得地露出笑脸,赏下无数珍奇,回馈庆礼。
轮到许淳二人,他俩亦有准备,捧出个漆木长盒,走至座前。
乐声缥缈,众人的欢笑不绝,热闹非凡。
两人站在这热闹中,似与之交融。
“为庆陛下生辰,我与师弟特地献上一礼。”
许淳的声音夹杂在管弦丝竹中,略微低沉。
莘荣喝醉了酒,听觉倒是灵敏,闻言示意,“什么东西?呈上来。”
宫人从高台走下,伸手去接长盒,却被许淳躲过。
他亲自端着木盒上前,边走边道:“此礼物有二贺言,在下不知该选哪句,索性一同献上:一贺北越重归太平,二贺天下无魔侵扰。陛下,你觉得哪种庆贺更为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