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熟悉的床上,身上除了左眼和嘴巴都被绷带缠的严严实实的,房间和我离开的那天一模一样,圣剑挂在我旁边的墙上。一个人走了进来,我不认识他,却有一种熟悉感。他坐在我的床边,跟我说了话,而我只是听着,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奇怪的是,他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到了,却一个也没有听懂,心里多出了很多东西,就好像把一张写满未知文字的纸烙印在了脑子里,我知道它的形状,知道它上面的内容,却完全无法理解。就连眼前的这个人我也无法理解,只是在认知中将它归类到了人上面,它的身上包围着一层朦胧的光,声音,相貌,甚至性别我都没有办法识别。我想询问它,身体却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讲完话,露出会心一笑,然后离开。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仿佛只发生在一瞬间,又好像过了很久,它是谁,为什么来这里,它想跟我说什么,这些自然而然的浮现了出来,还没等我来得及思考,我就睁开了眼睛。
我依然躺在床上,墙边空荡荡的,刚刚发生只是一场梦而已,只是一场意义不明的梦,倒不如说梦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意义,我不会把心思放在没有意义的东西上。不过身上缠着的绷带到是真的,双腿上还被打了石膏,活动起来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我都没有记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过身体应该是好转了,头不疼了,也有了一点胃口。
我试着做起来,发现父亲竟然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他看起来很憔悴,头发蓬松,领结都没打好,父亲向来是个讲究外表的人。我本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但也许知道我醒来了是会让他更加开心的事,于是我轻轻的叫了声,“爸爸。”
他的眉毛动了动,头慢慢抬了起来,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用嘶哑的喉咙激动的喊了出来:“贝拉!贝拉你终于醒了,爸爸好担心你!”然后居然直接哭了出来,可能是注意到了自己失态,他站起来背过头去。
“爸爸…”我有些自责,如果不是我轻信了巴德尔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不过巴德尔已经死了,而我活了下来,永绝后患。
“贝拉,”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哽咽,不过还是尽力调整到平时说话的样子,“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至于那天发生的事,等你彻底恢复之后再告诉我吧。”
巴德尔所说的一切是真的,我相信这一点,在走出家门之后,我在它眼中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它没必要骗一个死人。所有我相信圣剑拥有着能够拯救伊丽莎白的力量,虽然现在守护精灵死了,我也有可能靠自己发现圣剑的使用方法。但是如果我把杀了守护精灵这件事说出来,很有可能会被剥夺圣剑持有者的资格,那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所以我决定撒谎。
“爸爸,这是一场试炼,是圣剑的试炼,我通过了试炼,虽然受了伤,现在已经是一名真正合格的圣剑持有者了。”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圣剑有这种试炼。”他听起来十分生气,我从没想过父亲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如果成为圣剑持有者会让我的女儿收到这种伤害的话,我宁愿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圣剑呢?把它给我,我现在就去恳请国王取消你圣剑持有者的资格。”
“不行!”我干脆的回答。
他将手撑在床上,脸靠近了过来说:“贝拉,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这次你运气好活了下来,那么下次呢?我不会让我的宝贝女儿白白去送死的!”
我直视了他的眼睛,没有丝毫退缩:“爸爸,这是我的选择,就像在你说建立灵魂连接就能就伊丽莎白之后我义无反顾的答应了一样,这不是一时任性,也不是为了逞英雄,这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哪怕有再多的危险我都不会害怕。我是不会死的,我的生命已经和伊丽莎白绑定在了一起,在找到拯救她的方法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他退了回去,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平缓的说道:“这不是你的职责,在诅咒失控之前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你只要像以前一样每天开开心心的生活就行了,其余的事爸爸来做,我会找到救你姐姐的办法的。”父亲强调最后的那个“我”字。
“这是我的错,”我反驳道,“是我没有看住伊丽莎白才会让她走进那间屋子,我犯的错就应该让我承担后果,只有圣剑持有者才能找到救她的方法。爸爸,你不是一向尊重我做的决定吗?”
“这次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你了解我,我做过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哪怕是您来劝我。”
“够了!”他怒吼道,青筋在太阳穴暴起,又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状态,不过我没有感到害怕,我了解他就像他了解我一样,“这是我的选择。”我轻轻说道,他深吸了口气,保持沉默。
最后我们两个人谁也没说服谁,但我知道僵持下去就是我赢了,他叮嘱我多多休息便打算离开。
“爸爸,”我叫住他,“不要告诉伊丽莎白,我不想让她担心。”
“放心吧,在你失踪的那一晚起,我就没想过告诉她,只是太久不见她会怀疑的。”
果然是我的父亲,心里想的和我一样,我有些暗喜。
“就跟她说我在训练吧,如果她不信,就多找几个人骗她。”
“明白了。”父亲缓缓的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这些天的经历就好像一场梦,这中间的痛苦,绝望通通都消失了,人不会保存不愉快的记忆真是好啊。但这只是开始,未来的我一定会遇到更多痛苦的事情,那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