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苏云台答非所问的话语,苏流云有些不解,但仔细回想确实如他所说。
“你怕了!”苏云台的话一针见血。
此言一出苏流云本就不算好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只听他沉着声音,用略带温怒的语气道“教主之位必须掌握在我苏家一脉手中!”
苏云台丝毫不为所动,目光直视着苏流云道“你怕的不是大权旁落,你怕的是那头狼!”
苏流云双目微颤,看着苏云台一言不发,苏云台知道,这是父亲动了真怒。
可没用。
因为这是事实。
苏流云不惜撇下教中事务只身前往念慈山庄,嘴上说是去抓捕牧慈逼迫牧泽彻底就范,但实际上抓牧慈那个小姑娘只是顺带的,他真正想做的是趁着牧青鱼还未成长起来,彻底将它扼杀在摇篮之中。
而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苏云台或是那张王座,仅仅只是因为……嫉妒。
或许还带着一丝不甘和恐惧。
牧青鱼太年轻了,年轻的让人感觉不到真实性,他的存在太过于梦幻,绝佳的武道天赋,敏锐的临战反应,坚毅如铁的心,这一切造就了他近乎无敌般的强大。
明明境界在对方之上,身位南疆第一高手,神州浩土诸强闻风丧胆的魔君苏流云居然也找不到可以战胜他的方法。
从那一刻起苏流云的信念便被牧青鱼击溃了,这个少年的强大找不到可以参考的成长轨迹,看不到他道路的终点,他的存在否定了苏流云生命的意义和过往,在那个少年面前曾经的拼杀与血泪仿佛变成了一个笑话,明明这个少年手里没有任何超出他想象的资源支持,也没有什么名家豪侠的指导,但是他就是用这样一个蛮不讲道理的姿态站到了你面前,将你坚信的东西砸了个粉碎。
这已经不是天才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而是怪物。
最重要的是自从牧青鱼崛起后,苏流云便察觉到自己的实力下降越来越快,他确实是老了,但还没老到行将就木的程度,这样的衰败速度已经明显超出了正常范畴。
苏流云很清楚原因,牧青鱼的存在打破了他的信念,导致他的武道真意崩塌。
即便他用尽手段,也无法稳固破碎的武道真意。
没有武道真意的支撑,极境的世界不过只是一个空中楼阁,破碎只是刹那间的事。
换言之,他快死了。
虽然知道这只是早晚的事,他也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了,可当死亡来敲门时,苏流云还是本能的感到恐慌和失落,最后只能像个溺水的人一样,努力去抓住那一根看不到未来的稻草。
杀死牧青鱼可以说是他最后的希望和挣扎。
而这些挣扎在三天前,也彻底失去了可能。
宗师!
十六岁的宗师,怎么可能。
难以想象。
即便是十大极境之首的古来第一剑的独孤剑也没有在这个年纪达到过这等成就啊。
最可怕的是,牧青鱼这个宗师不含半点水分,其实力更是远远超过普通宗师的概念,武道真意成熟得不正常,距离那个绝颠,仅有一步之遥!
一旦他被困锁在一地,无法利用极境的优势脱逃,二人搏杀他必死无疑。
那三天,苏流云看着稳坐在首座上的牧青鱼,好想问问苍天,凭什么?
可惜,苍天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
“但我不怕!”苏云台平静的目光中透着坚毅,直视着曾经威严的父亲。
“我会挑战他,而且一定会赢!”苏云台道。
“你?”苏流云看着曾经唯唯诺诺的儿子,如今却是这般愚蠢,不禁有些好笑“凭什么?”
苏云台松开盘坐的双腿,从寒玉床上站起身来,没有太多的话语,抬手,运气,战!
凭什么?
不凭什么,也不需要凭什么,我敢战,那便是我胜他的可能。
武道有七,筑基、聚气、锻骨、凝神、神通、天命、宗师。
极境这个阶段时至今日都很难划分出一个可以令所有人信服的境界,因为严格来说所有的极境高手都是宗师,可有些极境高手就强得离谱,例如十大极境,一人便可战天下,有些极境仅比普通宗师强上那么一点,被几个宗师围攻甚至会有陨落的风险。
如今的苏云台已是神通境的好手,在他这个年纪能有此成就已是难得。
可即便是他,在面对宗师强者时依旧没有反抗之力,更别提位列十大极境之一的苏流云。
所以毫无意外。
仅一招,漫不经心,甚至没有刻意压制,一掌,苏云台便被苏流云打翻在地,几乎动弹不得。
被父亲以近似羞辱的方式击败,苏云台却并未消沉。
伸手擦去嘴角的血痕,运气压制住体内翻涌的血意,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随后将另一只手伸了出去,只见那厚实的手掌上握着一块玉佩,仔细看,不正是苏流云的贴身饰物吗?
“还记得年少时你曾和我做过一个游戏吗,那时候你在腰上挂了个铃铛。”
苏云台提着那块玉佩带着些许疲意道“我输了十年,现在我抢到铃铛了!”
说罢苏云台将玉佩扔还给苏流云。
“我不管他究竟是什么人,有怎样的奇遇和神通,只要我一天未死,我就会继续积累力量,挑战他,百死不悔。
简单直接,勇气与弱小并肩,可这不就是弱者战胜强者的唯一手段吗?
苏流云接过玉佩,看着曾经的孩童渐渐有了大人的模样,苏流云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应该有些感触才对。
可惜没有。
他的心中毫无波澜,甚至于还有一点想笑。
现实的残酷已经教会了他如何正确的看待苏云台这样的豪言壮志。
不过是王座下的累累白骨。
可惜他现在已经没有兴趣继续追究这个问题了。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
“还有半个时辰!继续。”
念慈山庄并未因为这次的危机而有任何异变,至少对于牧慈是这样的。
对于小姑娘来说每天的日子一如既往,慈祥父亲依旧干不过他的魔鬼般的兄长,本来说好要带她去县城里看灯会的,结果因为他的啊兄的阻止泡汤了。
今天注定又是一个悲催的日子。
早早的天还没亮,牧青鱼就拖着睡眼朦胧的小肉团起来扎马步。
两个时辰啊,一天也就十二个时辰,扣掉扎马步还有药浴和之后琴棋书画,一天也就这么滴了。
牧慈小小年纪就要承受着不该承受的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