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三天来牧青鱼就坐在首座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可他的气息却一天比一天强,最后连熊王都无法继续陪他呆在正厅内,空旷的正厅除了牧青鱼看不到一只活物。
直到牧泽的马车停靠在山庄外,他才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刀。
牧泽刚下马车,没有和往常一样直奔女儿房间去抱着女儿逗弄,而是直接找到牧青鱼。
亦友亦师的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多余的言语,仅一个眼神便明了了对方的苦楚,牧泽带回来了一个消息,整整三天时间,老教主一直在闭关,根本没在总坛出现过。
老家伙果然是打算亲自动手,如果不是牧青鱼死守三天,估计山庄要死不少人。
“他没有动手吗?”牧泽看着一如既往的山庄,有些迟疑道。
“有。”牧青鱼没有隐瞒。
“三天内共计三十一次闯山,但我还没来得及出手,他便退了,他比我快!”牧青鱼阴沉着脸说道。
不愧是老江湖,每次就差一点就逮住他了,偏偏还是给他溜了,连提前布置好的陷阱都没用,老家伙谨慎的可怕。
牧泽沉默,过了许久才道“毕竟是人间极致,纵然英雄迟暮,这么多年的经验和手段也是非常难缠。”
“只有在这,我才能拖住他。”牧青鱼有些郁闷。
若论武力比拼,仅从现状来看他和老圣主其实差不了多少,身位武道宗师,在这片大地上已算是绝颠,凭借着年轻的优势,若真到了搏命的时刻,牧青鱼还是有信心将对方格杀。
可偏偏老教主身法惊人,牧青鱼别说抓到他,连跟上对方的步伐都很勉强,一旦对方铁了心要杀人,牧青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那种速度已经超过了身法很轻功的范畴,进入到另一个他所不能理解的世界。
不过他虽然无法阻止对方杀戮他人,可同样的,牧青鱼若像他一样无视对方,专挑老教主身边的亲信下手,老教主也只能是干瞪眼,他能守一人,但绝对护不住一群人,鱼死网破的结果就是两边都讨不到好处。
这就是为何老教主明明手段在牧青鱼之上,实力也不虚他,却依旧不敢肆意妄为的根本。
牧泽思索片刻,看着牧青鱼认真道“我准备送小慈去秦王宫。”
牧青鱼一愣,正要说什么,却听牧泽继续道“你也去!”
“那你怎么办?你不是他的对手,即使在这里也一样。”牧青鱼见牧泽态度坚决,知道直接拒绝的可能性不大,于是换个方向问道。
牧泽也是宗师,尽管知道的人也不多,因为落月教在南疆的超然地位和牧泽的身份缘故,很多事并不需要他出手便有人会替他办妥,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出手,外界对于他的实力也仅仅只是猜测。
“我本就对教主之位没什么兴趣,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情势所迫,现在我准备向圣子投诚,交出手上的兵权。”牧泽的语气虽然平淡,但牧青鱼还是能从中提出些许不甘的韵味。
“都撑到现在了,为什么突然放弃了?”牧青鱼不解道。
如今老教主身体每况日下,且不说牧青鱼正值上升期,单是牧泽,虽也是百岁老人,但因为宗师强者超长的寿命,所以严格来说牧泽也是个年轻人,双方势力间此消彼长下不需太久时间,两者的地位必将发生转变,夺鼎之争已经持续了那么多年,双方关系早已势如水火,九十九跪都挺过来了,怎么在这最后一哆嗦毁了全部的心血。
“这三天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沉住气没动手,我却已经没有勇气再来一次,算了。”一个‘算了’,多么简单,写出来都不费什么墨水,可背后的含义确实无数的血泪。
“秦王宫……太远了。”牧青鱼顿了一会说道。
他能理解牧泽的选择,牧泽本就不是个野心家,否则当年老教主也不会将他推上左护法的位置,只是这么多年的侵染,他早已不再是当年的模样,他有了野心,也有了手段,只是到了最后,对亲情的挂念还是战胜了对权势的渴望。
只是理解归理解,那些追随在他身后的人可不这样么想,老教主的衰败已是肉眼可见,这个时候选择向教主投诚不亚于背叛了一直支持他的盟友,一个后续的安排没有处置妥当,带来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牧青鱼很清楚那些人的作风,无论牧泽今天之后如何选择,牧青鱼都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他。
尤其是公子画和蛮牛,费劲心机终于找到机会将七十二路妖魔中的钉子拔出干净,左护法一脉的力量空前强大。
不说别人,即使是对权力丝毫不感兴趣的牧青鱼都能看到胜利女神招收的模样了,这个时候放弃,那些人不疯了才怪。
所以牧青鱼需要留在牧泽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虽然牧泽本人已是宗师级强者,但同为宗师也有强弱之分,如过说牧青鱼是顶尖的高玩外挂,那牧泽充其量也就是个运气不错的rnb玩家。
前者不在意那些杂鱼,后者却很有可能被蚂蚁咬死。
“你活着,比留在我身边更加有用。”牧泽认真道。
“他们杀不了我!”牧青鱼信心十足,武道宗师要是那么容易被一群杂鱼杀死,天下那还有什么宗师之下皆蝼蚁的谚语流传。
“但他们能杀别人。”牧泽反驳道,他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小棉袄。
“十四,世间最难防的不是杀人的刀,而是看不见的人心。”
他很清楚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后将会引发怎样的后果,牧青鱼若能留在他身边,确实可以保证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牧青鱼再强终究只是一个人,他的天赋和年纪注定了他未来的路绝不平凡,人间极致并不一定就是他的极限,他能走得更远,很远,这天下人只要脑子没有浆糊,谁去招惹他前必然会盘算一番,可纵然他能独战天下强者,却不一定能躲过所有的小人算计,而且即便他能躲过,牧慈呢?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能扛过如此凶残的风暴吗?
牧泽不敢赌。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女儿送出去,送得远远的。
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结束前能走多远算多远。
“我还是不赞同。”
牧青鱼依旧不肯松口。
牧泽瞪了他一眼道“从小到大你就喜欢和我抬杠,练武的事你和我杠,小慈的事你也要和我杠,这次就不能听我的吗?啊?”
牧青鱼不甘示弱道“我有理。”
牧泽点头“是是是,武道一途,你比我更有天赋,我无话可说,连我本人都是托了你的福侥幸成了宗师,小慈的事你说的也没错,小孩子确实不能让她过于肆意妄为,可唯独这件事,道理在我,我只要小慈平平安安。”
“……”
牧青鱼沉默了,很多事他都能找到理由反驳,可唯独家里小肉球的事,他反驳不了,因为亲情是一个没有道理可言的事。
“还有别的选择!”牧青鱼依旧在试图寻求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