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青鱼没有反驳。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赢孤说着示意牧青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牧青鱼别无他法,只能收回自己的手掌,本来气势汹汹而来准备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谁知道开局就被对方吃得死死的,牵着鼻子走一路绝尘,拍马难追。
明明从头到尾都是赢孤在挑事,怎么到头来反倒是有种错在他身上的感觉。
见牧青鱼退到原先的位置,还很老实的坐到了事先给他准备坐塌上。
赢孤一直握着的左手才缓缓松开来。
这一松懈,赢孤发现自己的脊背居然有些凉意,原来是汗。
为什么会流汗?难道是我在害怕吗?
感受着脊背处传来的凉意,赢孤不由的想到。
真是奇怪啊,明明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却在被人威胁的一刻本能的感到恐惧,该怎么说呢,究其原因还是没能摆脱人的求生本能啊。
退到安全距离的牧青鱼看着赢孤认真的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这段距离不仅是给赢孤的态度,也是给他自己的。
从目前的情况可以判断,赢孤或者说秦王室真正的目标不是牧慈,而是他。
牧慈的存在只是用来钳制牧青鱼的筹码,只是牧青鱼不明白,秦王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总不能只是喊他过来嘲讽几句,给他表演一下什么叫萝卜加大棒的帝王心术吧。
的确,秦王若只是单纯的想驱使牧青鱼,以秦国的能量有太多的手段可以施展,他又不是圣人,头硬如铁除了自己什么也不管,为什么一定要用牧慈来做引线呢?
说到底还是牧青鱼自身的执念,对付他确实有很多办法,但无一例外,最后的制衡手段都是牧慈,既然如此,为何不直奔主题,还省得许多麻烦。
“我想要什么,这还真得好好想想。”赢孤听着居然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对于这人时不时脱线的行事风格牧青鱼似乎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长命百岁而已,但你给不了。”
牧青鱼没有搭话,这一听就是玩笑话没有任何营养价值,尽管他所言不虚。
“所以我要你一条命。”赢孤话锋一转,忽然道。
“……”
等了一会,牧青鱼见赢孤没有继续说话,于是道“就这样?”
“就这样。”赢孤点点头。
“一命换一命,很公平。”牧青鱼没有拒绝。
对他来说若是用他一条命就能换的牧慈一生无憾,简直不要太划算了。
从赢孤说出凤凰泪时,他就已经做好卖命的准备了,如今不带附加条件的价码对他来说一定是血赚不亏的。
……………………
赢孤和牧青鱼坐在午门前絮叨,一直到天际线逐渐发白才离开。
“陛下,小心着凉了。”赵怀安抱着一件蛟龙袍送到赢孤身前,一如既往的尽忠值守。不过既然害怕赢孤着凉,又为何此刻才出现呢。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赢孤目送牧青鱼离去,起身接过赵怀安送上来的蛟龙袍,随意的披到身上询问道。
“一如陛下所料,公子亥已离秦境。”赵怀安如实回禀。
听着赵怀安如此说道赢孤不禁自嘲的一笑,随后喃喃道“孤从来没有去安排任何事,孤可没有相国那样执子布局天下的大能,一切不过是人心,一切皆为人意。”、
朝阳洒在赢孤略显疲惫的脸上,站在阳光下的赢孤身上的蛟龙袍随风轻摆“走吧,孤也该去准备了。”孤寂、不甘、坚韧,这便是赢孤,执掌大秦二十余年的帝王。
纵然迷茫也绝不退缩半步。
简朴的大殿内,还残留着些许血腥之气,秦国诸杰无一缺席。
赢孤披着蛟龙袍,走上那个属于他的位置。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没有漂亮动人的口号,也没有意味深长的故事。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这是季夫子当年临危受命,率秦国八千秦卒于函谷山对持魏国十万铁军时喊出的口号。
现在轮到赢孤了。
等牧青鱼回到念慈山庄时已经是亥时。
此时小姑娘正蹲在饭堂,巴巴的等着牧青鱼的肉包子。
牧青鱼回到念慈山庄,几乎瞬间便确定了小姑娘的位置,随后便直接来到饭堂。
“小慈。”今天没有带着肉包子和牛奶一块来,小姑娘听到牧青鱼喊自己,本来还有些期待的小眼神看见两手空空的牧青鱼,不禁有些失望。
“你这什么眼神啊。”牧青鱼看着小姑娘,不由的一笑,上前刮了刮她的鼻子。
牧慈看着牧青鱼的笑脸,不由得一愣,整个人仿佛哈士奇附体,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去给小姐准备点吃的。”随手招呼了一个不熟识的丫鬟。
丫鬟领命,欠身退下。
饭堂里只有牧青鱼和牧慈以及两个侍女。
牧青鱼看着小牧慈肉肉的圆脸,不自觉的伸过手去,撸撸她的小脑袋“小慈啊,如果哪天啊兄不在了,你会不会想念啊兄?”
牧慈有些猜不透牧青鱼葫芦里到底买了什么药,但本着不想挨揍的原则,牧慈还是违心的说了句,当然会。
牧青鱼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小姑娘是在应付自己。
但能听到牧慈这么说,牧青鱼心里依旧十分高兴。
将如同加菲猫一般肥胖的牧慈抱入怀中,轻轻的摇晃,瞳孔倒射出那红苹果般的胎记,他的眼神也越发慈祥,活像个抱着孙女发呆的老头。
“小慈,以后要乖乖听阿爹的话知道吗?你那个花花,恩,还不错,以后就让她好好跟着你吧,哦还有,阿兄给你找了新的丫鬟,回头去看看,不喜欢的话就算了,还有要听夫子的话,好好学习,要是以后夫子想带你去中州,就跟着去好了,南疆是个穷地方,没啥好呆得,只是去到中州后切莫生事,尤其是阿兄不在你身边……”
牧青鱼悠悠的叮嘱着小牧慈,前言不搭后语,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小牧慈离开自己,可没曾想,自己还没机会等到小姑娘长大成人,出嫁,他就不得不和小牧慈分开,他还有很多事想做,很多话想说,可是没机会了,因为他也不清楚若是赢孤的计划成功,他还能不能活下来,即使能活,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所以他只能捡一些能说的,知道的,重要的说,想说的事太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混乱的思绪导致现在的他口齿极其杂乱。
牧青鱼话说了一堆,可看着小牧慈昏昏欲睡的模样,估计十句能听进去一句就好了。
牧青鱼没有生气,只是抱着小肉团不说话,许久过后,牧青鱼看着时间不早了,自己却还有许多事没做,只能忍痛离开了。
地下监牢。
空旷的监牢内,只有两道气息。
一道狂野如火,一道沉稳如山。
这里没有看守,因为不需要,偌大的监牢只有一道铁门将里面的两道气息隔绝开来。
这座铁门有牧青鱼精心设置的封印,如同一把密码锁,只有特定的密码才能打开。
不过今天牧青鱼不是来杀鸡取卵的,所以他大手一挥,直接将大阵毁去。
关押在监牢深处的两道气息显然是察觉到了施加在两人周围的封印被人撤去了,不由的紧张起来,虽然封印撤去后两人都得以恢复力量,可面对抓捕他们来此的猎人,其实两人都很清楚,他们并无胜算。
这两个家伙在这里被羁押了快三年了,做梦都想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