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神明,既是神明,甭管三尺六尺,对凡夫俗子来说,当然敬若神明。
这些人中,虽然不乏有声名远播的前辈高人指点,名师隐士授技,但想来这些名师高人中,也无人能够破了朱尤士先天不败的三尺神话。
李君圣心想好好的一个诗词歌赋鉴赏,为什么都对朱五叔那么在意?真是奇哉怪哉。难道朱五叔文采很了得么?随即心里为有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儿暗笑:“听说朱五叔原来只是个樵夫,每日打柴为生,因无意中救了爷爷性命才有机会投拜山门的,在此之前可是一无是处。恩,樵哥樵哥,我看呐,他最多就会几首山歌。”
眼见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似乎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定要从自己口中问出什么,李君圣只好重申道:“三尺神明朱尤士确是在下世叔。”他虽然不熟江湖轶事,但对几位叔叔的外号还是有所耳闻的,至于其中的名气,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下,众人听说,于惊讶声中纷纷上前搭讪,对李君圣一阵好夸,什么“相貌非凡”“举止儒雅”“功高盖世”,甚至于什么“李兄大名如雷贯耳”“闻名久矣”之类的话也不绝于口。
李君圣暗自纳闷:“我无名小卒一个,没做过什么大事,声明不扬,什么时候在凤阳城里有这么大名气了?”当下含笑中一一拱手回礼。少风则死死拉着李君圣衣角,在人潮拥挤中,似乎怕极他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一阵热情问候过后,众人回归原座。当时不知,现下所有人都见过李君圣这个人,无论男女,莫不被他身上所散发的气质所折服,都道他年纪轻轻,成就非凡,不久的将来定能名扬天下,为人颂声载道。
提起三尺神明,众人有止不住的话,说不完的英雄事迹。有说他刚出道时,不过在九剑山练了三年剑法,就天不怕地不怕,敢挑战当时正春风得意的人杰,资质卓越。他练剑三年,已超过许多练武十几二十年的杰出青年。有说他练剑不过八年,连自家门派许多剑术高手都不是其对手了,对他可是自惭形愧,甘拜下风。还有说他练成绝尘剑法出关后,五年之内,连胜武林一百零八名好手而未尝败迹,其中不乏名气极大,武功极高,内力深厚,经验老道的名宿,据传连当代剑神九剑山掌门人李凌天都不轻易与他交手。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传言他曾在蜈蚣岭偶遇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疯王恶无命,这恶无命是杀人绝不眨眼的狂魔,半疯半癫半狂,无论才子佳人,更勿理是三岁襁褓还是行就朽木的老人,不必有什么理由,心血来潮时见人就杀。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下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最可气的是他武功当世称强,没人奈何得了他,曾经以一敌百,杀得前去围剿他的各派好手死伤无数,最终只逃回寥寥数人,这是有据可查的。
当时这一战直杀得天下为之而颤,英豪闻之失色。从此之后,再也无人敢提出刺杀恶无命的想法了,只能让他继续逍遥法外,大杀四方。正是:天下之大,其一人可往。
所谓正邪不两立,两人一遇到就是猛虎对雄狮,少不了过个几招,分个高低。朱尤士和疯王交手三十回合而无有败象,却也没占上风,最后疯王身有要事,不愿久斗,罢手离去。虽事后朱尤士曾在无人时感慨:“幸好他无心恋战,不然我的老命就丢在那了。”也正证实了朱尤士的武功人品之优。
人的名树的影,听到有人提到“疯王恶无命”这大号,有胆小之人小心提醒道:“嘘,不要说起那人的名号,小心惹祸上身。”想起恶无命多年来骇人听闻的疯举,和他的神出鬼没,谁知道他会不会胆大妄为跑到凤阳城来大开杀戒?以世人对疯王处事从不按常理的理解,这也是极有可能的。要是真出现在这里,那这满屋子男女没一个能逃命的。
江湖中人,无论男女老少,对疯王已到了闻之而惧的地步了,对这几个字忌讳莫深。他就像悬在各人头上的一柄剑,随时可能掉下来刺死自己,无人能逃得脱。
一人轻声道:“世间真的无人能制止他么?”另一人接口道:“那倒未必,他武功确是出神入化,但一山还有一山高,谁知道哪座山哪个洞没有隐士的高手呢?”先一人嗤之以鼻,似乎不认同此番话语,认为就算真有不出世的高手,也未必是疯王恶无命的对手。
当时有十数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坐了四五人不等,小小茶楼,少说也聚满了六七十位少年英雄。龙蛇混杂,这其中有声名响亮的,有初露锋芒的,有家世显赫的,有子凭父贵,徒凭师尊的,当然,也有声名不显的泛泛之才。他们多数资质上等,有名师传授,武功不低,有的小小年纪,已是名誉四方了,当得上“少年有成”四字。自古少年早成者,多是骄傲自满之辈,恃才傲物之徒。说不得,骂不得,更夸不得,被人越夸就越自以为是,越自以为是就越是虚荣好胜,眼里容不得沙子,心底不准许有人比他高,比他强,免不了与人暗暗较劲,互相攀比。
说到武功,自然而然的论起各自实力。有人开玩笑也似说道:“一山还有一山高,其他不论,就不知咱这里哪座山最高了?”话一出,有明眼之人看向李君圣,觉得他气质非凡,不是池中之物,暗暗猜测他武功境界,但毕竟之前在江湖上从没听过这号人物,也没见他显露过半点功底,不知他真材实学如何,不敢乱语。有人道:“说起谁的武功较高,当然是紫云山的顾兄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眼珠子转向一个叫顾子明的少年郎,只见那人约二十三四岁,面如白玉,鼻挺唇薄,身着一件淡蓝长袍,腰缠镶宝白玉带,顶留一鬓,别的却是一支檀木如意簪。这番穿着打扮,形容相貌,连李君圣也眼前一亮,暗道:“好个淑人君子,品貌非凡。”
那人年纪虽不大,被这样万众瞩目着,却不慌不忙,探扇浅笑,动作淡定优雅,笑容飘逸宁人,更显雍容大度。不论武功,单论相貌涵养,不少女子已被迷的神魂颠倒,对他暗送秋波。
听见有人赞美那顾子明长相俊美,少风偷偷望了他一眼,心中也觉得他风度翩翩,但比起自家少爷来,还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忍不住小声嘀咕:“这有什么,比起我家少爷,可差远了。”声音细弱蚊声,阁楼又嘈杂声起,只有李君圣隐约听到,白了他一眼,少风见状忙捂住嘴,那人畜无害的模样可爱至极,引得李君圣不禁噗嗤一笑。
紫云山立派有三百年之久,以掌法飘忽闻名于世,掌力阴柔,出掌方位多变,常常能出人于意料之外,让人防不胜防。紫云山近年来出了多位武林高手,最为著名的有“雾里探花”范柏桂,“水中捞月”沈况冲二老,紫云山上下百来人,莫有能出二人右者。而这顾子明外号叫“风来雨去”,是沈况冲的大弟子,深得其真传,小小年纪,一手掌法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紫云山上下无不对他予以厚望,都指望他将来能将门派继续发扬光大。
那说话之人叫曹伯文,是顾子明的朋友,坐在其旁。他钦佩顾子明的武功,向来对他推崇至极,有意让他在诸彦中大放光华,显威扬名,让更多人知晓顾子明的大名。话刚出口,果见不少人目含敬佩之意,显是曾听闻顾子明的光辉事迹武学修为,大感称心如意,又听他夸赞一番,只听他道:“顾兄从小在深山修炼,不被浮云遮眼,无忧无挂,心无旁骛,武功进展十分快速,不过弱冠之年,在同辈中已是罕逢敌手,三年前。曾有缘得见无为大师,连大师的亲传弟子道衍师兄也对顾兄赞不绝口。”
旁人一听,对他的敬佩之情又加了几分。连赫赫有名的道衍和尚都降下金口大肆夸耀,自己有什么理由和资格不膜拜呢?
李君圣心想:“这无为大师和道衍和尚又是什么人?也是诗画大家么?怎么从来没听过?”当今盛世,许多有名的和尚不仅钻研佛典,连诗词书画等也堪称一绝。想要问下这二人的来头,又觉不太对劲,怎地讨论的都是什么武功,什么高手,对文学作品却一字不提?当下心中暗暗纳闷。
在一片啧啧称美中,冷不防丁的一声冷哼传来,给正沉浸于赞歌颂词的众人泼了一盆冷水。接着听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道:“紫云山有什么了不起,听说数十年前可是被人弃之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