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皇的建筑在花园区的一端起火燃烧,发出将死之人的哀鸣,冲天的火光摇曳着划过黑暗深邃的夜空。这是大多数城里人一辈子也无法见识的壮美绝景,如同掐死一朵初春的紫罗兰,让美好的事物在它最美好的年纪里随着时间一同湮灭。
唐娜·柯林斯的宅邸才竣工不过两年,在今晚之前,这个来自库尔提拉斯的女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暴风城首演将会以这种方式谢幕。
地精马格罗站在一旁欣赏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欣喜”这种情绪即使堵住了嘴也还是会从眼神里流露出来。
“家......我的家……”零散的词语像是被剪碎的纸屑一样从唐娜的嘴里纷飞出来。
“这都是金币碰撞的声音啊,你曾听过这么悦耳的音乐吗?”地精呲出一口丑陋的黄牙,像是一只迎风的海鸟,面朝火光打开了双臂。“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我能问一句,”乔治往前走了半步,在马格罗的尖耳朵边低声说,“您说的好戏究竟是指什么?”
马格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故作神秘地对着乔治眨了眨眼:“美好的生活应当被惊喜点缀,如果咱告诉了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不就相当于亲手夺走了那份属于你的期待么?咱可不会做那么不识相的事儿。”
乔治叹出一口长气,一边指挥手忙脚乱的部下从最近的井里取水阻止火势的蔓延,一边心不在焉地疏散围观的群众。对于马格罗形容的“惊喜”和“好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惊喜总是会在你不知不觉间来敲门,”地精轻笑了一声,朝着快被烧塌的大门抬了抬手指。
大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不,说它是人影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那道影子仔细看来和人类并无相通之处,硬要说的话,更像是一只学会了直立行走的野兽。和他比起来,牛头人都要显得更加可爱。
“圣光在上啊……”眼前的这只怪物掘开了乔治深埋在记忆里的,最不愿意去回想的过去。
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新兵,在被遣往卡利姆多的灰谷协助联盟的精灵盟友的任务过程中,他和他的小队被一大群熊怪给团团包围,最后只有他一个人从尸骸中爬了出来。那些半人半兽的扭曲生物从此成为了他抹不掉的阴影。
半兽人用左手掩住口鼻,右手像是提行李一样地拎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矮人同伴。他像是逃离沉船的老鼠,一瘸一拐的从火场里逃窜出来。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地精冲着来人鼓起了掌。“你们从里面逃出来所花的时间比咱预想的还要少。这么看来,你们已经打败了咱最强大的勇士,咱是不是应该给你们发两块奖牌,莫瑟先生?”
掌声里满是讽刺和嘲弄,不断地刺激着莫瑟的耳膜。
“马格罗......”狼人把菲尔德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摆出了战斗姿势。双臂在身体两侧仿佛翅膀般展开,翡翠色的眼睛正默默诉说着仇恨,面对数倍,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毫无畏惧。“你会带着恐惧和屈辱死去。”
“和老东家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死亡威胁吗?实在是太没有风度了。查尔斯教给你的东西你全还回去了吗?”地精微笑而夸张的回答到。
“Howl——”
“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和穿上了衣服的畜生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它们还要粗鲁。即使是满身泥巴的野狗,经过简单的训练也会懂得握手和作揖。”马格罗挑了挑眼皮,“弗雷太太要是知道你变成了这个样子,该会有多伤心啊......”
“你没有资格提她的名字!”莫瑟朝着他大吼,以舍身的姿态猛冲过去。
向着马格罗,向着他身前的利剑和长枪。
老虎钳一样的青筋暴起的手指抓住了莫瑟的右手,穿着蓝色锁甲的男人弯低身体,从他的右臂下面潜入下去。下一个瞬间,乔治就用肩膀顶住了莫瑟的腰部,左手肘猛击心窝的同时,用左脚狠狠地踢向了莫瑟的支撑腿。
还来不及收身,狼人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已经精疲力竭的莫瑟既无法站立,也无法握紧拳头,就算如此,那燃烧着熊熊恨意的眼神仍然毫不动摇地凝视着地精。
乔治无言地抬起脚,朝他身侧的一大块木屑踩了下去。莫瑟觉得身侧一阵灼痛,发出了悲鸣。
鲜血把破烂的斗篷染成红色,他一边用手捂住伤口,一边汗流浃背地慢慢移动,朝着露出毫无喜悦的古怪微笑的马格罗靠近。满身伤口的狼人伸出颤抖的手臂抓住了地精的右脚。
地精蹲下身子,目光闪烁。“噢……亲爱的莫瑟,你的船不在这儿,是吗?你本可以和我一起走的,只不过你的火气太大,把唐娜的房子都给烧成灰了。幸好我知道暴风城给你的脑袋开出了一个不错的价码。”
火焰仍在肆虐,天空一片黑暗。
痛苦让人无法忍受,莫瑟再也不能压抑。在意识渐渐远去,黑暗笼罩他的视野之前,他最后听到的是乔治的低声嘲弄。
“你见过暴风城监狱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