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凉吃完了今天的午饭,躺在墙角,哼着歌。
大牢里面的其他犯人这几天冷嘲热讽、恶言相向不止,但是白凉就好像一个聋子一样充耳不闻,让得犯人们感觉自己的重拳出击都打在了棉花上,于是越发恼恨,将一些粪块之类扔了过来。
白凉身体左摇右摆,轻松躲开这些粪块,依然轻松地哼着歌,曲调都是前世的一些流行歌曲,轻快悦耳。
上辈子不管什么都靠听,听来了故事、电影和音乐,在这个世界无聊的时候,白凉就能靠着这些记忆自娱自乐,特别是再一次进入大牢的时候。
他在自首前将一封信扔给了自己的黑白龙隼,估计着自己这事情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摆平了。
本来他是有能力带着其他人一起离开常山郡的,但是他对于这些秃子诬陷自己的事情很不舒服,几十个人拦路劫道,若是别的人没有武者护卫,会是什么下场?
白凉可是清楚记得这些人贪婪和冲动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不应该只剃掉他们的头发的……
所以现在白凉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走,他倒没有给自己证明清白的意思,而是想要把这些倒打一耙的人全部给正法,只是城中现在群情激昂,高手无数,光靠自己一个人去做这件事情并不容易。
黑暗大牢突然泄进来一道白光,大门吱呀打开了,一队带刀士卒走了进来。
强烈的光照使得白凉眯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新的光暗,看到站在光明中的那个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是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人,高瘦精干,长脸鹰鼻,两鬓斑白,目光锐利。
“罪犯白凉,今日审你滔天恶行,你有无什么证人要请来证明清白的,可以和我一说,我帮你找来。”精干男人蹲下来,老鹰般的眼睛紧紧盯住白凉双目,可是看到的却是两泓安静澄澈的清水。
“请问大人姓名?”
白凉来了兴趣,原以为常山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抓去象征性审判一通,然后下死狱呢,可是现在这男人居然还给白凉自证清白的机会,令白凉对齐朝的官员刮目相看。
精干男人道:“常山郡太守长史王千图,太守大人令我协同县令一起审查此案,你不用和我套近乎,我不吃那一套。”
“不是套近乎,只是很惊讶……那就走吧。”白凉一笑,站了起来,身上的镣铐哗啦啦作响。
因为白凉还没有定罪,王千图怕一路上激起民众暴乱,就把他偷偷从小路运到了县衙里,而此时还没有多少百姓知道即将开始审案。
下午的烈日暴晒下,人们躲在自己院子、屋檐下,或是找了一棵大树阴凉处休息,老人手边放着一杯茶,眯着眼瞌睡,女人和小孩聚在一块儿吃着西边传来的西瓜,小孩儿吃的满脸红色汁水,嬉笑追跑。
但是更多的人都聚在了茶馆。
今天的茶馆比起平时来说,还要拥挤,几乎没有了腾挪的空间,谁想要去厕所一趟也得使尽全身力气往外挤,还得连连道歉。
茶馆最近来了北地闻名的说书人沈长宽,说是今天要讲一个新侠客的故事,这消息你传我传,于是引得一大众人刚吃了午饭就全都聚在了茶馆,焦急等待沈长宽出现。
热烘烘的气息当中,几个大汉用手挥舞开讨厌的肥硕苍蝇,嘟嘟囔囔不止:“这沈先生怎么还没出来?”
那肥苍蝇嗡嗡嗡煞是烦人,有人终于忍不住了,手里沾了一滴茶水弹出去,如箭一般射中苍蝇。
苍蝇化为一蓬血雾,众人一震,目光移了过去。
弹水的男子坐在最前面,一身白袍子,头发高高束起,轻摇扇子,声如野鹤:“这苍蝇嗡嗡嗡叫得真是惹人厌。”
那几个抱怨的壮汉赶紧闭了嘴,这可是北地第一豪侠苏白衣,一身武艺通天,在整个幽并冀三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于是有几个侠客也跟着道:“在座的豪客名声都是沈先生捧出来的,不会这点儿耐心也没有吧!”
众人也明白这点,便也只能继续沉闷地等待。
这时,却突然有几个人窜了进来,被堵在门口,大喊起来:“县衙要审案啦!大家赶紧啊!”
“什么?要审案了?”
“这么快?”
“假的吧,怎会在下午?”
“且去看看再说!”
众人正无聊得打哈欠呢,听这么一说,顿时激动起来,纷纷将自己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蜂拥而出。
茶馆门不大,于是许多人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从外面看去,就像是一个露馅的包子。
苏白衣的手轻轻拨动,将其他人扒开,十分自然地走了出去,抓住其中一个前来报信的人,眼睛微眯:“你说的是真的?”
此人一见是北地豪侠苏白衣,点头如小鸡啄米:“苏大侠,当然是真的!”
“若是假的,自断一手。”
苏白衣声音缥缈,说话间人已经消失。
人群经过各个街道,嘈杂声吵醒了睡午觉的人们,很快就轰动起来,人越跟越多,形成一股人潮往县衙而去。
而刚刚睡醒的沈长宽慢慢走下楼,看着零落的茶馆,顿时愣了,看向往外跑的茶小二,急忙叫住他:“小二,别跑,你干啥去!”
“沈先生,今天审那个大恶人的案子,小半个城的人都去了呢!”茶小二急迫道。
沈长宽心说怎么每次有这个人在,自己的听众就变得这么少,搞得自己准备好久的故事都没办法讲出来。
心中郁闷,沈长宽叹口气:“算了,反正茶馆无人,我也去看看吧。”
……
啪!
一个杯子摔落地面,化作碎片。
赵器怒了,对来报信的人骂道:“审案都是上午审,这个王千图犯了什么毛病,要下午审?”
报信的人低头不敢说话,心中十分委屈,我又不是王千图,骂我干嘛?
坐在一边的三个人听到已经开始审案了,顿时着急起来。
蓝樱也恼了:“你们冀州这是什么破习惯,下午的人脑子都不清醒,为什么要下午审案?好多卖些冰酪增加收入?”
“别一块儿乱黑啊!”赵器撇了撇嘴,然后皱眉道:“魏阳那边我家还是有些话语权的,但我都还没找人去联系他,怎么他手下就开始审案了?”
蓝樱道:“现在去找他也不晚嘛,反正能把白哥哥放出来就行了。”
“白凉想要的可能不是被放走,他若是想走,谁也拦不住他的。”赵柔轻声开口,“他想要的当是自己的清白吧。”
“那就让魏太守派人去给王千图提醒一下,帮白哥哥证明清白!”蓝樱立刻道。
赵器紧皱眉头,踱步不止,口里碎碎念着:“可是王千图这家伙是个油盐不进的……若是魏阳审案那还好,可偏偏是他……这种节骨眼儿上了,他不去募兵和购置兵甲,还有闲心来审案……真是头犟驴!”
似是作下了什么决定,赵器抬起头来:“今早有探子告诉我烛阴族在常山境内偷偷集结,常山不过两千兵卒,没一点儿希望守住的,我们还是把白兄弟救出来先走为上!”
“南边是我家的封地赵郡,兵甲上万,没什么危险。”
“到时候我再给白兄弟证明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