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土之上,夏日炎炎,各地都出现了大量的新兵。
夏末了,稻子快要成熟了,是用兵之际。
齐朝高帝元年,因为有楚王朝被诸侯祸乱的前车之鉴,于是施行推恩令。
诸侯必须让长子继承自己的爵位,同时平分封地给其他儿女,各赐封号,以此不断分裂。
比如白凉作为白翦的义子,也被封了一个江夏公,封地是整整一个江夏郡。
但是此令刚出的时候,不少诸侯都是不服气的,但是高帝和白翦在世,谁敢违逆?
一直到白翦和高帝相继去世,齐朝二世元朔三年,北境被破且胡人入关,才成为了这件酝酿已久的事件导火索。
天下诸侯蠢蠢欲动,招兵买马者不在少数,加上胡人骑兵四处肆虐,苍凉肃杀的气息再次降临大地。
常山郡,太守府。
常山太守魏阳正在院子里低着头踱步,紧皱眉头,不时长叹一声。
“唉,并州北部和幽州全都沦陷,我听闻烛阴族的人将我冀州的中山、信都和河间都给侵占了,这会儿正在往常山和巨鹿郡进兵……”
魏阳愁眉不展,握紧了拳头,不知道该当如何。
他手下长史王千图见魏阳如此忧愁,根据最近的一些风声,便道:“大人,我常山郡人口众多,却只有两千士卒,何不增军……”
“不!”
魏阳大手一抬,然后又叹气道:“我也想增兵,可是大齐的律法摆在那儿,我最多就只能带兵两千,若是超出,便是谋反了!”
他干咳两声,小声道:“而且……我常山境内,还有一个御史台的绣衣众监视着呢!”
长史王千图靠近过来,附耳一言:“天下将乱,各州郡都在招兵买马。”
魏阳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王千图连连点头:“当真!而且北地沦陷,我常山也算是边境郡县了,按大齐律法,可有甲士万人,设都尉一职,于常理也不是谋反。”
“那就没什么可忧心的了,你赶紧去办!”魏阳心情大好。
王千图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大人,近日抓到的那个恶徒,该如何处理?”
“你和真定县县令一起审他,该杀就杀,绝不姑息!”
“是!”
白马连翩驰,今天的常山异常热闹。
北地多豪客,大部分都集中在常山、五原一带,听闻最近有杀数十人的恶贼被常山郡缉拿审案,众多侠士全都聚集而来,就是要亲眼看一看传说中的恶贼是怎么被就地正法的。
如此盛会,郡城内人满为患,酒楼青楼中杯盘交错,欢声笑语。
此时,一家酒楼角落里正坐着三个服饰怪异的人,蒙着面部,只露出一双眼睛,对摆在桌上的酒食不管不顾,窃窃私语。
这幅打扮虽然怪异,但是在常山郡却是常态,那些奇人异士和某些脾气古怪的侠士还有更奇怪的打扮呢,所以来往的人也是见怪不怪,自饮自酌。
手指节轻轻敲着脑袋,身材比较娇小的那个怪客叹口气:“白哥哥在狱中受折磨,我们却在这儿好吃好喝的,我实在吃不下去。”
原来三人便是蓝樱、蓝元子和赵柔,那一日白凉一个人自首去了,让他们三个人在城中静静等待就是,不要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可是按蓝樱的性子,她哪里坐得住,这几天来恨不得去劫了常山大牢。
虽说相信白凉的武艺,可是实在不相信他能有什么背景可以震慑常山太守,毕竟白凉最初给他们说自己是个孤儿,后来他们就没问过白凉的家庭……
蓝元子不断打量着四周喝酒吃肉的客人,眉头越皱越紧,几乎黏在一块儿:“白小子这下真是闻名河北了,我看来的不止是幽并冀的人,还有不少来自中原。”
他口中的中原指的是司隶、豫兖青这一大片,这一大片多的是各种贵族、世家,厉害的武者不少,甚至还有一些修行者。
赵柔默不作声,直到在酒楼中瞥见了一个身影,眼睛微亮,道:“我看到了赵器,也许可以找他帮忙呢!”
蓝樱转过头,就看见赵器一身紫袍,身后跟着两个侍卫,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找了窗边坐下,满眼愁绪。
三人相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过来。
两个侍卫目光锐利,拔刀出鞘,大喝:“你们作甚!”
这么一声喊吸引来不少目光,赵器对三人似乎有一些熟悉感,便道:“都是认识的,来坐坐。”
“多谢世子。”
蓝元子声音漏出来,赵器顿时愣住了。
等他们三个坐下,赵器笑起来:“你们三个还真是胆大,全城都在搜捕白凉的三个同伙,结果你们跑来了这儿?”
蓝元子轻叹一声:“这也是没办法,只能来找世子帮忙了。”
赵器往后拉开距离,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我可和你们没关系啊,你们是谁啊?我可不认识,再见再见!”
“没有关系也可以创造关系嘛,看世子这么忧愁的样子,也许我们能帮上忙,大家互利互惠。”蓝樱声音清脆,嫩生生笑道。
“你们可知道我的身份?我的事儿你们也接不下来!”赵器不屑一笑,你们几个都是丧家之犬了,怎么还敢有这么大口气。
“不就是什么世子吗?”蓝樱翻了个白眼。
“……”
赵器心说还没发现这个小姑娘居然也是个嘴毒的家伙,我堂堂世子居然被你小瞧,是不是刚从村里出来没见过世面啊!
“看我这一身紫袍,你们连我是谁都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
“我……我是赵侯的儿子!懂吗!侯爵的侯,赵侯!”赵器恼了,太没见识了!冀州这一块儿除了自己老爹和自己,谁还穿紫袍?
“噢~”
三人微惊,还真没看出来赵器这个痴傻样子居然是个小侯爷。
赵器见三人眼神有些不对劲,一拍桌子:“你们什么意思,不信?”
“信啊信啊,赵小侯爷!”
“哼!知道我是侯爷,我那些事儿可不是你们能涉足的,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也不揭发你们!”赵器仰着下巴,甩甩手。
蓝樱这时忍不住了,仿佛是要告诉赵器一个天大的秘密一般:“你可知道,我家白哥哥是什么人?”
“什么人?”
“龙贲营遗卒!”
蓝樱目光肯定。
蓝元子微惊,心道你这姑娘怎么把白凉一直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龙贲营……”
赵器惊得哗啦啦站起来,身子都没站稳,还好被两个侍卫扶住了,要不然得摔个倒栽葱。
大堂间诸多人一听到“龙贲营”三个字,全都投来了目光。
“……的故事。”
赵器连忙补充半句,这群人才又收回了注意力。
他坐回来,又好奇又急躁:“他真是龙贲营的遗卒?可是龙贲营不是死光了吗?”
赵柔也开口了:“赵小侯爷,我是龙贲营屯长徐衍之妻,白凉的确是龙贲营士卒,当然,我的身份也是无法证明的。”
蓝元子身上带了一大一小两个木匣子,小的那个是白凉的,他将大木匣子放到桌上,示意赵器看一眼。
赵器打开大木匣子,露出一条缝,瞬间就感受到了其中凛冽的剑气,再仔细打量几眼,终于抬起头来:“这,这质量……你是龙贲营剑府的工匠?”
“剑府工官蓝元子,我可以作证。”
蓝元子目中露出一丝丝自傲。
赵器将木匣子关好,语气坚决:“既然如此,白兄弟的忙我帮定了!”
“多谢赵小侯爷!”
“谢什么谢,等白兄弟出来,我和他定要结拜为兄弟,所以现在咱们都是自己人!”
赵器挥挥手,眼睛里闪动着憧憬,十分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