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血,总是热的
目睹沙皇俄国的魔掌无情地伸向中国,曼殊再次以无畏的英姿,加入“拒俄义勇队”,立誓“求一战而死”、“甘为亡国之鬼雄”。
曼殊入成城学校不久,一个重大事件骤然爆发:沙皇俄国的魔掌无情地伸向了中国!
按照光绪二十八年(1902)签订的中俄东三省条约,俄国应从光绪二十八年起分三次(每次相隔6个月),撤退在东北全境的驻军。可在第二次撤兵届满时,俄国不但不遵约,反而提出严重的侵犯中国主权的七点要求,企图以此强令政府承认不仅东三省而且连蒙古在内都属于俄国的势力范围。
消息传到日本,倾心革命的留学生无不血脉贲张,义愤填膺,他们整天开讨论会、誓师会,商议对策。激进的留日学生纽永建提议发起“拒俄义勇队”,在同学中获得积极响应。1903年4月29日,“拒俄义勇队”在东京锦晖馆正式成立,各省学生到会者五百余人,纽永建在会上大声疾呼:“同学们,当今时局危迫,人所共知。俄军侵吞东北,祸患日深。我等既为炎黄之裔,自有保国守土之责。我提议,由我们组织一个‘拒俄义勇队’,早日回国,驰骋沙场,与沙俄决一死战,诸位以为然否?”
“我附议!”曼殊高扬起紧攥的拳头,大声吼道。
“我附议!”
“我也附议!”
……
在这次成立大会上,大家纷纷立下“求一战而死”、“甘为亡国之鬼雄”的誓言。良知、职责、理性、意志、激情与尊严,这些可贵的元素充溢在这一群热血青年的躯体中,群雕般地以情义丰饶的血肉之躯筑就了一道坚不可催的精神城墙。
会后,曼殊被编入“拒俄义勇队”甲区队第四分队。
正当革命活动蓬勃兴起之际,一封密电,却从驻日公馆飞快地传到京城。
告密者为留日学生王璟芳,此人刚刚在“拒俄义勇队”的倡议书上签过字。
于是,从紫禁城里,立即传出一道“谕旨”:
前据御史参奏,东京留学生已组成革命党。又驻日蔡来奏,如今这学生革命党已建成军队,将托拒俄一事分奔各地,此酷似汉口唐才常一事,唐托勤王以谋革命,此则托拒俄以谋革命,有过而无不及。他们有组织,有纲领,人数之多……各直省地方官留学生之返国者,亦暗为防堵,设置耳目。朕以为学生既组革命党叛逆朝廷,朝廷亦不得妄为姑息,蔡钧、汪大燮与日本留学生,即可时侦动静。地方督抚于各学生返国者,遇有行踪可疑者,探明有革命之心者,即可随时捕获,格杀勿论……
此谕一传到各省督抚手中,首批派遣回国的“义勇队”战士便遭到血腥□□,王璟芳则因告密有功,受到清廷特旨嘉奖,赏给“举人”顶戴。蒿目时艰,大家莫不因报国无门而痛哭流涕。至此,学生军乃向各省同乡会大倡革命排满之说,并联络会员中革命信仰坚定者,秘密改组为“军国民教育会”,斗争矛头直指“杀我祖宗,夺我财产,已二百余年”的清政府,及企图亡我为“万劫不复之奴隶”的“文明各强国”——帝国主义列强。
“军国民教育会”成立会于5月11日在锦晖馆举行,公推谢晓石为会议临时议长。大会通过“军国民教育会规则”(十一款)及临时公约,要求“本会会员遇危机时,不得意存退避,故意巧言阻挠,致惑人心,犯者公议处罚”,“会员当坚宗旨,勿为他人淆乱本意”,会议还对“尚武”精神作了进一步的阐发,即鼓吹、起义、暗杀。入会者每人发给圆形镍质徽章一枚,其上镌有黄帝轩辕氏像,背面镌铭“帝作五兵,挥斥百族,时维我祖,我膺是服”之语,以励擎枪杀逆之志。会毕,大家齐声高呼:“军国民教育会万岁!”
“军国民教育会”成立于革命斗争受挫之际,但曼殊并未退缩和畏葸,他再次列名为发起人之一,并奋力组织住在牛込区的留日学生成立义勇队,积极投入该会的射击、兵操和学习战术活动,以利日后的起义与暗杀活动。皮相地看,曼殊其人,无论是体魄还是气质上看,似乎都缺乏结实的“肌肉感”,但他那羸弱的身躯里却不时透发出擎枪杀逆的抗争雄气。在那样一个崇尚暴力与血火的动荡时代,是亟须易激易燃的肌肉元素做柴薪的,需要一大批以激情、勇气、冲动、彪悍和“酒神”精神为生命特征的勇士。在此,尚需一提的是,曼殊在当时经济十分拮据的窘况下,两度为该会捐款。在本世纪初,曼殊作为一个嵚奇磊落的热血青年,他那灿烂的激情在风雨如磐的黑暗重压下,蓬然迸发,光彩照人,是那么美,美得强劲飞动而不可控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