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回来了,在我回到上海的第三周。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但我始终觉得,这和李氓脱不开关系。
“你想知道什么结果呢?难道希望她是为你而死或者爱你至死吗?那想必这样的结果,是不可能的了!”
阿良平静地看着餐桌对面的我,水晶灯炫目的光芒照进了他的眼睛里,仿佛已经看穿了我心底最阴暗的秘密。
我没有说话,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东西。
我把牛排切的粉碎刀叉发出叮铃桄榔的声响,我希望他能明白,我正在用行动示意他闭嘴。
“咳咳咳————”
李氓咳嗽了两下,试图打破这场尴尬。
因为此刻的餐桌上除了我们三以外,还有李氓的未婚妻子张凝雪,不过我和阿良一样选择性眼瞎,虽然我们现在身处于人家的地盘,不过我们根本就看不见她。
“嗓子不好不应该吃海鲜,不过我倒是希望你是因为上火引起的咽喉炎,那样你最好反复加重经常复发!”阿良看着李氓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保证有一瞬间看见了张凝雪涨红的脸,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oh my god,我的女神笑了,早知道嘲讽你会让我的女神笑口常开,那我应该经常光临你家嘲讽你的!”
阿良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一只手惊奇地梳理着我的头发,就像在抚摸一只温顺的小猫。
我打赌,如果张凝雪有选择的话,肯定不会在一个小时前给我们开门,更不会在半个小时前,问我们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没准她此刻正在默念什么奇怪的咒语,希望家里能马上漏水或者停电。
更或者再恶毒一点,希望我和阿良头上的水晶灯能掉下来,狠狠地砸到我俩的头上,从而理所应当的把我俩轰出去,此生不复相见。
阿良是数学系的,就是那个骂人永远不会让对方听懂的数学系。不过他这次为了让白莲花人设的张凝雪听懂,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起码,他没再说出来什么,“你丫其实就是方程X-2>0的解集!“之类的话语。
因为他曾经就这样怒怼过夏颜颜,惹的夏颜颜一个星期没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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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林,你吃完了吗?如果你吃得太多李先生和李太太下次就不会给我们开门了。”
阿良此刻还天真的以为,他下次还能敲开李氓家的门。
我放下手中的刀叉,甩开阿良在我脑袋上肆意游荡的手,满意的笑了笑。
我的笑容里有几分放肆几分轻率,就是没有感谢。
“张小姐的手艺果真不错,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李太太了。”
张凝雪被我说的又涨红了脸。
“我想,我应该还会叨扰二位的,毕竟你们知道这房子曾经的主人是我的好朋友夏颜颜。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黑衣白花的来悼念她,毕竟你们要结婚了,这点人情世故我还是懂的!”
扔下这么一番话,我便牵着阿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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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点半,秋风出奇的柔暖。
这是夏颜颜过去那些年经常流连的地方,小区的道路两旁种植着两排大愧树,如今正是落花的季节,树干粗壮高大,离老远就能闻见花香。
我望着愧树上的花愣神了很久,在几盏不明不暗的路灯下,我看不清它们的样子,却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阿良看我停下了脚步闷不做声,拽了拽我的手,“你在想什么?”
我指了指面前的大愧树,“我听人说夏颜颜当初买这个小区,就是因为这几排大愧树。她说她不喜欢上海的梧桐,那是蒋介石送给宋美龄的,她居然说她讨厌爱情的味道。”
“林幸,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阿良突然盯着我,猝不及防的问道。
“知道什么?夏颜颜死吗?”我装着糊涂。
“不……不……我是说……你父亲是……林先生的事!”
“我父亲?我没有父亲,我是孤儿!”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你觉得有愧于夏颜颜,可那是她的选择,那不是你的问题。”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我深爱了多年的男人,他正宠溺的看着我。
他在昏暗的月光下依旧散发着如当年一般耀眼的光芒,可是我期待已久的生活却被夏颜颜彻彻底底给毁了。
“这三年,你去哪了?”阿良轻声地问。
“我随便找了个国家,把自己寄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