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模糊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噌亮的皮鞋。
接着,身后响起那混混嗷嗷的惨叫声。
再然后,我被搂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里。
熟悉而安稳。
他将我扔进车后座,却迟迟没有发动引擎。
我肚子好疼,小腹处那猛烈的消逝感让我不得不强撑着呼救,“阿年,送我去医院,救救我们的孩子,快……”
却得不到任何应答。
良久,良久,就在我疼到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他低沉而冷厉的声音忽的砸响在耳旁,“救他可以,但你得先解释清楚,这张单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混沌不堪,却不得不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
赫然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
那是……我修补***的报告单。
完了!完了!他发现了!
身体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我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刚好撞上他森寒噬人的眸光。
翻滚的怒火,在暗暗涌动。
“阿年你听我说………”
我该怎么解释?难道要告诉他当年的真相吗?
不,不行,这样肮脏的我,又怎么配呢!
那时的我纯洁而干净,他一定是念念不忘的吧………
我又怎么忍心破坏他心中的美好回忆?
就是死,我也决不能说!
可就在我愣神的刹那,他死死捏住了我的下巴,“你到底说不说?”
他瞳孔里的怒火愈发膨胀,仿佛蓄势待发的刀子,欲将我万箭穿心。
“我……我,对不起!”
除了一句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呵。”
他冷冷嘲讽出声,掏出上衣口袋里的香烟麻利点燃一根,深吸一口,吐出烟圈。
烟雾缭绕之下,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听到他悠悠撂下几个字眼:“顾蔓依,你真脏。”
心坎一疼,强烈的委屈感铺天盖地而来。
可此时此刻,我真的顾及不了这些,虚弱的伸出手拽紧他的裤腿,“阿年,我求你了,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我真的不能失去他啊!”
经历过两三次快要失去宝宝的感觉,我是真的害怕到了极点,唯恐下一秒他彻底消散。
傅司年冷漠的瞥了我一眼,眸里只剩厌恶与嫌弃,“我救你最后一次。”
车速很快,让我错以为他是在为我焦灼。
我很疼很疼,却始终不敢再呻吟一声,生怕会影响他开车时的情绪。
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身下血流成河。
被推进手术室里的那一刻,我看到他双手插兜屹在门口,视线落在别处。
连看都不愿再看我一眼。
我闭眼,任眼泪不要命的滚落。
医生护士将我团团围住,紧锣密鼓的检查起来。
“七个月……顺产吧!保不了了!”
我没想过会是这样,我的孩子他才七个月大啊………
接着我听到护士急匆匆跑到门外跟傅司年沟通,再然后,她捧着手术同意书进来。
强光灯照亮,我的裤子被褪下,双腿被动屈起。
“顾小姐,现在请配合我的指令,我说一二三,你就用力!”
“一,二,三!”
可我真的好累,也好困。
就连强烈的剧痛感也阻挡不了我沉重的眼皮。
全身无力,虚弱到快要昏死过去。
“顾小姐,醒醒!”
医生聒噪的声响萦绕在耳际,却始终拉不回我游离的意识。
“情况危急,只能剖腹产了。快点去通知傅总,让他签手术同意书!”
不一会儿,傅司年迈着长腿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
他盯着我,许久许久,那晦暗的眸子里,藏了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
护士将文件递上,他迟疑了了几秒,终是郑重落笔。
“最好,母子平安。”
他盯着我,对医生吩咐道。
“但是……万一迫不得已。保,小。”
话落,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轰——
就像是一道巨雷,在我的脑中彻底炸开。
呵……保小,保小啊。
所以傅司年,我之于你,不过就是一个生产工具对吗?就不用顾及死活了是吗?
顾蔓依,你瞧瞧啊,你爱上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麻药已经推进手臂。
眼前一黑。
睡吧,睡吧,最好再也不要醒来。
——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孩子的啼哭声。
我努力睁开双眼,却发现始终有一层浓雾蒙住视线。
眼前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光亮。
更绝望的是,我的手脚似乎被狠狠绑住了,动弹不了半分。
也不能开口说话,像个活死人。
“我是死了吗?这是在哪里?”
我一遍又一遍在心底问着自己,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我不能死。”
一想到手术前傅司年狠心的话,我就难受得厉害。
他希望我死是吧?那好,我偏要活着,让他碍眼。
于是我拼尽全力的挣扎,努力发出声音。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
“啊!”
终于,我成功了。
尽管阳光很刺眼,可至少,我还活着。
“你醒了。”
耳边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
我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正细心为我打着点滴。
看着手上的密密麻麻的针眼,我不禁发问:“我睡了多久?”
“四天。”
怎么会睡这么久。
忽而瞥及被子下面平坦的小腹,我顿时瞪大了双眼,“孩子……我的孩子呢!”
我一把掀开被子,摸着干瘪下去的肚子,着急的向护士询问。
她赶忙上前一步安抚住我激动的情绪,“你别着急,孩子没事,在保温箱里呢。”
“保温箱?”
她看出我的疑惑,又耐心解释道:“因为早产,孩子身体比较虚弱,所以得待一段时间的保温箱,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孩子的健康。”
听完她说的,我的心揪着疼起来,我可怜的孩子啊。
“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是位少爷。”
紧接着她的眉头皱了皱,“不过,您现在还不能去看孩子,傅总裁吩咐过了,要你安心休养身体,等身体好一些了再说。”
呵……傅司年,你凭什么,凭什么连孩子都不让我去看?你好狠的心!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宝宝!”
说着我拔掉针头,不管不顾的下了床,即使全身乏力,肚子上的伤口似乎还崩了线,鲜血溢出染红病人服。
“顾小姐,你冷静点!”
护士在身后大声喊我,我权当没听见。
可刚跑到门口,两双黑色长臂便直直拦下我。
“顾小姐,没有boss的吩咐,您哪儿也不能去。”
墨镜下,黑衣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欲哭无泪。
这又是囚禁我了对么?啊?傅司年,你除了会囚禁我之外,还会干什么?
我泄了气,跌坐在地上,泪水莫名如泉涌。
“宝宝……我的宝宝,妈妈好想你,好想你……”
护士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搀扶回床上,又叫来医生为我处理肚子上的伤口。
当我看到那条触目惊心的疤痕,以及那纵横交错的妊娠纹时,心里涌上说不出的滋味。
我才二十二岁啊,花一般的年纪,怎么就成了这样?
医生警告我说不可以再乱动,否则线条再崩掉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