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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临乱受重任

2000年很快就到了,在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的事。

先是肖老师成了家,因他老婆在总部上班,他一争取就调到总部去了;再是向玉萍也调回总部财务部去了,一个干练的业务组长“改行”做了会计;再是又调来一个姓陈的男孩担任南昌办事处主管,帅帅的陈主管做了不到三个月也调走了;再是办事处撤了财务,只剩主管带着几个业务员打拼;再是......

新调来的经理姓谭,他们沿用叫肖经理的习惯,也称他为谭老师。谭老师的年龄比肖老师大,小孩都上中学了,长沙人,满口标准长沙话,初听时还有点费力,后来慢慢也习惯了。

谭老师在营销上没有肖老师专业,安排事情也不象肖老师那么细致。肖老师可以计算到每一步怎么做,说什么话;而谭老师主要是定目标,定要求,再定谁去做。不过谭老师看人倒是“贼准”,一般他只要看别人一次,就能说出他的性格、人品、能力和做事的风格。

可以说吴中从肖老师身上学到了如果有计划有步骤地安排工作,从谭老师身上学会了如何看人和管人。

谭老师喜欢喝酒,喜欢打麻将。每次开完主管会,都把主管们留下,闹哄哄摆开两三桌,整晚的搓麻将,谭老师也总是这桌打打,又换那桌打打。甚至不开主管会的时候,他也会把吴中、刘汉玉和财务刘主管叫上,摆开一桌血战到午夜12点。

时间长了,吴中也感觉到不爽,本来工资不高,还要“搓麻”,又不好意思赢他和刘主管的,实在倍感压力,只是因他是头,不好拒绝,也就每次应付着。

不过谭老师还是蛮喜欢吴中和刘汉玉的,可能因为他们勤快,也可能因为吴中送了一个烟斗给他。

后来有次他喝醉了,拉着吴中的手说:“小吴啊,别以为我真喜欢打麻将,我也不想搞得乌烟瘴气的,只是看着大家辛苦,又在外面无依无靠,就想让大家放松放松,兄弟们在一起能有个家的感觉,反正别的娱乐活动我也搞不来。”那一刻,吴中真有想流泪的冲动。

也许是吴中的工作表现很好,也许是吴中对了谭老师的“味”,在2000年半年的时候,谭老师向公司申请把吴中的工资级别由业务员升为副主管,每月加了100块,拿950块了。

有时候,谭老师会单独跟吴中聊聊,教他怎么看人,怎么管人,也会详细地把每个主管的性格特点告诉他,几次还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小吴啊,我老了,很快就要退休了,我希望我走了以后,我们江西团队里能有人接手,我真不希望公司另外派人来,你要加油啊!”吴中有点受宠若惊,但心里真不敢想,那时在他们心里,省经理可是一个高不可攀的职位。

很快到了2000年年底,一场暴风雨袭卷了益山,那是益山经历的第一次风雨。

因为以前一直股权不清,资产没有完全剥离,利益错综复杂。为了适应上市公司的经营管理,益山进行了改制,进行了强制性资产剥离。

于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派系斗争终于爆发了。益山所在的上市公司另外成立了“益山分公司”,品牌归分公司使用,吴中所在益山营销公司就变成了空壳。而在此之前,原来的益山营销公司老总陈大毛已经调去上市公司总部任职,益山营销公司已经是由另外的老总负责。为了顺利改制,上市公司任命陈大毛为新的益山分公司的老总,益山营销公司的那个老总面临下岗或降职,他无法接受这一结果,加之益山营销公司当时属于一个独立的公司,并没有入股到上市公司,仍属益山牧场所有,他就决定揭杆而起,另外再做一个品牌,跟益山分公司对着干。

于是后来市场上多了一个“益仔”奶粉。当时益山品牌的归属是很明确的,因此益山营销公司和益山分公司的矛盾焦点就在这帮号称“益山铁军”的营销人身上,两边都在抢人,打电话、开宣讲会,给高职位、给高薪,十面埋伏,战火四起。

当时吴中和刘汉玉他们还都是益山营销公司的人。

益山营销公司的老总紧急把副主管以上的人员全部召回长沙,放到国防科大的招待所里秘密开会,连手机都上交了。

结果第一天晚上,贵州的经理率先带着一批人跳墙而出,“倒戈”去了益山分公司,因为陈大毛老总在益山分公司,他们“义无反顾”地去跟了陈总,连上交的手机也不要了。

第二天,会议无法正常进行了,气氛异常紧张。谭老师被紧急调往贵州“接盘”,负责宜春办事处的萧主管临时被任命为JX省经理。

吴中和刘汉玉也被萧经理紧急带回南昌。

回到南昌后,萧经理把所有的主管和公司委派的“正式业务员”全部召回NC市场部,进行闭门会议。主要也就是说说公司斗争的事,要大家不要去益山分公司云云。

所有的工作都停顿了,厂里不发货了,市场上也没人管了。市场部也变成了“赌场”,二十来个人没日没夜的打牌。

在此期间,益山分公司通过不同的方式试图说服江西的主管顺应形势主动申请到益山分公司去。但由于萧经理的压制,大部分人都没有做决定,都待在市场部里“观望”。

只有方文平等四个“益山子弟兵(父母都是益山牧场的员工)”明确表态要到益山分公司去,但碍于萧主管的“看守”,也都没有离开江西市场部,只是感觉被孤立了。

吴中和刘汉玉都没有表态,反正他们既不是“益山子弟兵”,也不是公司的“骨干”,公司的争斗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无关紧要,只是闲得无聊,也就同其他的主管一道,天天“搓麻”、“炸金花”。

后来,阳春副食的李阿姨受不了,发火说:“你们怎么斗我不管,但没有货了就得给我发货,不然我就不做了。”那时不是先打款的,而是货到了以后,阳春副食再打款回公司。

虽然同意发货,但益山营销公司不放心,还是派了一个姓黄的经理随车押货过来收款。

黄经理跟吴中原本相识,办完收款的事后,就和吴中单独聊了一次。

“局势很快会明朗的,生产厂全部是益山分公司的,益山牧场的使用权也是益山分公司的,益山营销公司很快就没有益山奶粉了。他们留着我们,只不过想要我们做‘益仔’,他们的包装都印好了。不过我还是会到益山分公司去,一方面是‘益仔’没有奶源,又是新品牌,很难做,另一方面是陈总是个非常好的领导,跟着他干更有前途。”黄经理说,“吴中,你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现在老萧掌了权,他那么年轻,也有能力,你在益山营销公司暂时是没有出头之日的,不如你带一帮人投往益山分公司,我再到益山分公司负责人事安排的肖华老总那里给你说说话,让你当JX省的经理。”

吴中说:“我真没想过,也不敢想!”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人不往上爬,怎么有出息?现在是最好的机遇!”黄经理有点生气了,“你写份报告,我给你带回去,到时我帮你交给肖总。”

“不过我现在再说过那边去,好象没有优势了吧?方文平已经唱头了啊。”吴中有些心动,又有些失落。

“你怕方文平干嘛?不论从能力还是其它方面,他都没法跟你比,你只管多叫一些人就是。”黄经理很不以为然。

后来吴中还是没有按他说的写份报告给益山分公司的肖总。

黄经理走的时候,吴中去送他。黄经理用手狠狠地在吴中头上敲了几下,转身就走了。

本来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过了两天,益山分公司的肖总打电话到市场部,点名找吴中。

吴中一接电话,才知道是黄经理回长沙后就去了益山分公司,向肖总推荐了他。

肖总也是白Y县人,电话里用家乡话说:“是吴中吗?我是益山分公司的肖华,小黄多次跟我说你,我希望你能在江西带个头,把兄弟们带好,为益山奶粉的发展再做出贡献。”

吴中随口回答说:“肖总,感谢您看得起我,不过我虽然工资级别是副主管,但我实际上还是个业务员,没有负责过办事处,能力和经验都不够,我怕辜负您的期望。”

“没事,没有经验可以锻炼嘛,关键是要有决心,”肖总说,“你先考虑一下吧,我发些资料给你,你先给兄弟们看看。”

吴中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应了一声:“好吧。”

吴中接完电话,看到萧经理鼓着眼睛盯着他,突然感到背心里升起一阵寒意。

后来肖总传真了一些资料过来,但吴中没有看到,被萧经理“收缴”了。

萧经理也没有找吴中谈话,只是对他特别冷淡了。

不过,正因为萧经理的这种做法,让吴中突然有了想去益山分公司的想法。

于是跟刘汉玉说了他的想法;也跟“南山子弟兵”和其他的主管加强了沟通。

后来有一天晚上,吴中正在用热水泡脚,肖总又打电话来了,肖总问他其他兄弟们的想法怎么样了,也要吴中劝兄弟们早做决定;吴中只是回答说,大家都还没表态。

挂了电话,正准备倒洗脚水,萧经理突然当众朝吴中发火:“吴中,你要想去益山分公司,那你就快点去,我绝不留你,我江西市场部也不需要你这种两面三刀的人。”

一下子把吴中的火给激起来了,他回敬了一句:“我偏要去益山分公司,你又能把我怎么样?脚长在我自己身上,我还要看你脸色不成?”

一气之下,吴中把这事跟所有兄弟说了,还对他们说:“这种经理我是绝对不会跟的,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跟?刚当经理就这样对兄弟,以后还得了?更何况益山奶粉的经营权已经归了益山分公司,我可不想在这受这窝囊气。”

然后吴中和刘汉玉一商量,决定写一个加入益山分公司的申请报告,再找大家签名。

结果加上吴中、刘汉玉和“南山子弟兵”,一共有14个人在申请上面签了名,只有萧经理、财务刘主管、出纳和九江的万主管没有签名。

后来吴中当着萧经理的面把申请传真给了肖总。

萧经理在一旁气得直翻白眼,只差没有扑上来打他了。

这事以后,吴中他们14个人成了一个整体。

萧经理不让吴中他们在市场部吃饭了,幸好当时市场部的财产所有权并没有明确归哪个公司,萧经理才没有赶他们出去,任由他们在里面疯狂打牌。

只是萧经理走过来走过去,都朝吴中他们翻白眼。越看到他那样,吴中心里就越乐,说实话,他并不是想当这JX省经理,只是受不了这口气。

几天以后,听说益山营销公司和益山分公司达成了一个协议:分省操作益山奶粉,JX省按约定归益山营销公司操作。

于是肖总通知吴中和方文平留下进行移交工作,刘汉玉等其他12人赶往益山分公司总部报到,等候分配到其它省。

听到这一结果,萧经理脸上乐开了花,从吴中他们身边走过时故意哼起了小调。

刘汉玉他们走后,方文平回了原来所在的景德镇办事处,留下吴中一个人在南昌。

第二天,财务刘主管对吴中说:“吴中,现在江西是益山营销公司的了,你是益山分公司的人,那不能再呆在市场部了。”

吴中也觉得呆在这里没意思,就想到外面去租个房子住着,结果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既便宜又合适的房子。

回到市场部,他们已经吃了饭了,自然没有吴中的饭吃,给他的也都是冷眼。

吴中觉得没意思,又出门去了。

走到熟悉的抚河边,站在熟悉的抚河桥上,一眼望去,南昌城的夜景仍是如此的美丽,只是这一切对于吴中来说,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和孤单。他突然变得“无家可归”了。

这段时间,因为混战,因为闹哄哄,吴中也没有跟杨青约会,只是偶尔打个电话跟她说说情况。吴中突然很想她了!现在在偌大的南昌城,他只有她了,他唯一的爱人!吴中就用手机呼了她。

没多久,杨青回电话过来了,开口就问:“你在哪啊?吃了饭了没有?”

吴中说:“他们没给我饭吃,我在抚河桥上,无家可归了。”

杨青心疼地说:“怎么不知道去外面吃饭?”

吴中说:“没心情吃。我想见你!”

杨青着急地说:“那你在那等着,我这就过来。”

过了半个小时,杨青骑车过来了,十二月的寒风刮得她的脸红扑扑的,很美却又让人心疼。

她问了吴中情况后,突然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你在这里住也没什么意思了,既然这样,你就搬到我家去住吧。”然后也不管吴中同不同意,就拉着他去市场部收拾行李。

他们粗略地收拾了一番,提着东西就出去了。东西比较多,就打了个的士,她的自行车也放在的士上带着。

到了杨青家,已是快九点钟了。杨青的妈妈见杨青带着吴中进去,还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禁一脸愕然。

那时吴中跟杨青的关系还没有在家人面前公开的,他也是第一次去她家。

吴中小声地叫了一声:“阿姨!”

“妈,他没地方住了,到我们家暂住几天。”杨青怕吴中尴尬,抢着说。

“嗯。”杨青的妈妈嗯了一句就没再说话了,顾自看她的电视,对他们搬东西进去,视而不见。

其实她能让吴中进去住,已经是莫大的开恩了,自己的女儿还没出嫁,就把男人带回家来住了,这事可不是所有父母能接受的。

吴中尽量小心地在她家里走动,杨青的爸爸给吴中在客厅里支了一个折叠床,也就让他住下了。

虽然杨青后来常对吴中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当时只不过看你可怜,也算做点好事。”

但吴中总说:“街上那么多无家可归,怎么不见你收留他们呢?不爱我能在婚前把我带回家住?谁信啊?”

那年过年的时候,吴中就带杨青回了白Y县的老家,她妈妈也没有反对,他们的关系也算就这么定了。

过了年再回到江西,局势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肖总打电话给吴中,说是因为益山营销公司自己推出了“益仔”奶粉,严重违背了当时的协议,益山分公司决定收回所有分给益山营销公司的省区的经营权,JX省又重新归他们做了。

在肖总的指示下,吴中到洪城大市场边上租了一套房子,准备用来做市场部办公室。

没过多久,刘汉玉他们又陆续回来了,只有方文平没有回来,他春节的时候出事受伤了。

因为前段时间一直是吴中在为头,肖总决定提拔他为JX省经理——从业务员直接提为省经理,这是吴中人生的一个重大飞跃。

任命书很快发过来了,同时任命的还有财务主管,一个叫兰馨的女孩,比吴中大两岁,后来大家管她叫“兰姐”。

兰姐来了以后,肖总还让财务部给江西市场部打了二十万元的备用金过来。

吴中和兰姐一起去买了台式电脑和传真机,就算是重新开张了。

因为办事处主管没有原来的多了,吴中就重新调整了办事处所辖的区域,只设立了十二个办事处,把九江和景德镇合并,宜春和萍乡合并。

刘汉玉负责南昌,杨兵负责宜春和萍乡,谢志友负责九江和景德镇,其他的人基本还是原来的办事处。

开完会,大家去了各自的办事处。吴中陪同刘汉玉去阳春副食交接回来,就和兰姐开始做全年的预算和营销计划书。

突然坐到了省经理的位置,一下子从天天跑业务到管理一个省区市场,真的无所适从。

这么大一个摊子,吴中真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很多东西都是他在跑业务时想都没有想到的。

以前觉得省经理很风光,甚至会认为省经理“光说不练”,但轮到自己了,才真正知道,不是业务跑得好就能当省经理的,当省经理需要的不仅仅是业务技能,更多的是需要管理才能。

不过吴中也是很好强的,始终坚信只要自己努力去学,努力去做,没有什么做不好的。

坐在办公室那把属于他——“JX省经理”的椅子上,吴中决定一定要带领江西的业务团队好好地做下去,一定要做出成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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