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可久心里一沉。
果然,自己的猜测得到了验证,这里的确有人。
他走近看了看,尸骨埋在土里,身上还覆盖着早已破败不堪的衣物。
白森森的头骨异常显眼,漆黑的眼窝正阴森森的盯着他。
看这模样,应当是当时埋的比较浅,被雨水反复冲刷了出来。
任可久倒是丝毫不害怕,他已经见惯了残酷的战争,斩首、斩馘换军功皆是常事,甚至看起来更骇人的京观都见过。
只是不知道此人是谁?因何故葬身于此?
任可久正待好好查看一下,突然想到自己发现这具尸骨很是巧合。
唔……这位郎君……抑或是娘子,难不成是你化身兔子把我引到这来的?
瞬间,任可久后背泛起了丝丝凉意。
不过,转念一想,嗨,怎么可能,任可久快被自己逗笑了。
一场仗动辄数千、数万甚至几十万人丢了性命。
先秦时大将白起坑杀赵军四十余万,西楚霸王项羽也坑杀秦军二十余万,若都如此想,得有多少幽魂游荡。
不过,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而且还要披荆斩棘,且明日再过来探个明白。
任可久在树上做了个记号,拎起兔子继续挥舞石斧,砍出一条小道。
终于,任可久穿过山谷,顺利回到前营,此时已经月上梢头。
任可久将火堆复燃,将兔子倒挂在树枝上,扒皮清理了一下,穿在树枝上,在火上熏烤。
不一会儿就见油汁从表皮上突突起泡、滋滋作响,肉香四处飘游。
任可久咽了下口水,待兔肉通体金黄油亮后,吹了吹,迫不及待地下嘴开吃。
烤兔肉厚处粑软、肉薄处脆爽,遗憾的是没有香料掩盖那一丝异味,不过任可久已经很满足了。
饱餐之后,任可久又做了一会儿木缸,之后烧了艾草,爬到树上睡觉。
清晨,他吃了东西,处理好火堆,带上装备,沿着昨日的路线,寻找那棵标有记号的树。
待找到后,他却吃了一惊,原来地上不只有昨天见到的那具尸骨,竟然还有几具尸骨散落在附近,看起来比昨晚更加阴森可怖。
“得罪了。”
任可久用树枝清理了一具尸骨四周的泥土。
只见尸骨身穿的乃是一副皮甲,虽然破败不堪,但仍可辨认出来。
头骨上方还有一个生锈的铁制兜鍪,也就是士兵的头盔,这身盔甲均非大唐样式。
尸骨左边第四根肋骨有明显的刀痕,头骨后脑部位碎裂,应是重物敲击所致。
尸骨共有七具,均身着甲胄,当然可能地下还有,但没有工具,他无法进一步挖掘查看。
其他尸骨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痕,他还找到了两把生锈的刀和半截带铁制矛头的长矛,上面都没有镌刻铭文。
通过种种痕迹,他知这些人应当是战死的士兵。
但他并没有发现与之交战的另一方士兵的尸骨,由此推断,这些人属于战败的一方,被草草掩埋此。
任可久眉头紧锁,感觉自己处境更加危险,他甚至想到,是不是要将自己身上的甲脱下来,以后遇到这些人自己活命的机会能大一些……
眼看再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他将能用的东西都挑出来,用石块将尸骨简单掩埋起来,回到前营。
找到的两个兜鍪上面的有不少铁锈,任可久用石头磨了磨,把一个戴在头上试了试,大小还挺合适。
而另一个他准备用来当作锅,虽然因为没有水源的缘故,任可久暂时还没有烧过水和烹煮食物,但以后还会用的上。
那半截长矛的矛杆被他扔掉烧火,铁制矛头则被他取下,替换到自己得矛杆上。
最后再拿出几个鱼鳔胶,放在锅里融化后,涂在上面,将矛杆和铁制矛头粘紧,最后用绳绑牢。
至于那两把刀,刀身已经锈迹斑斑,任可久将它们好好磨了一下,磨完后刀身透亮不少,看起来锋利许多。
刀是锋利了,但不便于携带,又容易误伤自己,他准备再做个刀刀鞘。
随即,任可久按刀的长和宽砍了两块木头,厚约半寸。
紧接着用更薄的小木条粘在一块木板的边缘,涂抹鱼鳔胶,并拍打出胶里的气泡。
最后将两个木板对应着粘在一起,绑上绳子,作为刀鞘。
这样一来,两把刀分别都用刀鞘保护起来,以后可系于腰上随身携带。
第二天,任可久又将前营、后营这条线附近的树林转了转,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至此,海滩左侧已全部被他走了一遍,都是些悬崖高山,根本没发现出去的路。
他也没有发现水源,也可能这里根本就没有水源。
不过,幸好现在缸里的水还很充足。
他花了四、五天时间来砍树和晾晒,又花了几天时间搭建了简易棚子和栅栏。
躺在棚子里,任可久又在想到底是谁指使陈二对自己暗下毒手?
第一个想到的还是王文度,但他现在只是个小小司仓佐,应该很难兴风作浪才是……
其次他还想到,祖父曾参与审理故赵国公长孙无忌谋反案,难道会是长孙无忌的后人、旧部对自己下毒手……
倘若陈二不战死百济,回去后,定要逼问此獠。
但是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任可久用力揉了揉脸。
好在,生活条件在一点点变好。
后营已经建好,就是到了冬天也能应付过去。
他还利用每天晚上的闲暇时间,新做了个木缸,就等着下雨了。
此时海滩左侧已经探索完毕,任可久拿起自制的木勺,舀了几口水,然后收拾装备,向海滩右侧进发。
海风呼啸着。
任可久沿着海滩一路向前走,发现地势越来越高,海水颜色也越来越深邃。
走了有一刻钟后,只见前面陆地被海水一分为二,两岸间的缝隙约有三丈。
下面海浪汹涌,哗哗的拍打着陡峭的崖壁。
任可久只好向右转,沿着缝隙走。
一炷香后,他走到了尽头,尽头处就是之前见过的那座悬崖。
至此,任可久将这块地方全部用脚量了一遍。
他想,原来这块地方没有与外界直接相连的路,怪不得没遇到猛兽。
这样一来,倒是比较安全,只是寻找水源就更加困难了。
任可久此时汗流浃背,口干舌燥,于是他找个阴凉处一屁股坐下来,取出腰间的蛇皮水袋,张嘴抿了一小口。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些响声。